辗转间又是一个月过去,距又一年海灯节已是咫尺。
兴许是喜庆氛围临近,街上惯有的流言蜚语都销声匿迹。
院里梅花树梢上,似乎也总有喜鹊纷至沓来。
青石阶前屋檐下,胡桃晃悠着那双白嫩好看的脚丫看着那被她重新挂上枝头的小香囊,那像极了她的思念模样。
怀揣着最遐迩的幽香,藏在最安稳的枝丫底。
她缓缓撩起耳畔发丝,低下头看着此刻枕着她大腿恬静睡去的祸斗,只是伸出手戳了戳他那圆润了些许的小脸蛋。
此刻祸斗那闭起的眼眸似乎带着淡淡的疲倦,粉黛的眼影却不是妆红,那颗泪痣不知何时也已经有了朱砂般红色。
浅浅的呼吸随着微动的唇瓣轻启,也是如此好看。
“哼!明明长得比本姑娘还像个女孩子,还又笨又好欺负……除了我哪还有人愿意娶你,你就偷偷高兴去吧”
胡桃叉起腰神气地哼唧着,那梅花瓣似的眼眸却久久没能移开眼前少年的脸庞,回想起那天她青涩万分的一吻。
那脸颊就又不由得泛红,小拳头也悄悄地攥紧了些许。
“……嗯,我嫁就是了……”
朦胧模糊的应答声,是祸斗连下意识都宠溺的梦呓。
声音很轻很好听,他缓缓搂住少女的腰像是在哄她入睡。
这熟悉的动作,分明就是被胡桃常年霸占小床铺当抱枕训练出来的成果,哪怕这其中包含了她太多小任性。
却又让此刻分明很容易满足的她红着脸笑得像是吃了蜜那般甜,那眼里星星点点的亮光是那么好看,那么期待。
她好想快快长大,快进到与他那安定相守白头偕老的未来。
“所以说嘛……虽然笨蛋小斗你在别人的眼里好像一直都是软乎乎没有成长的样子,但小斗一直都是小斗啊。”
胡桃轻抚着祸斗眼角旁的那颗泪痣,却发现仅仅只是触碰对方就会像是感受到疼痛一般微微躲闪,眼底也不仅有了几分温柔。
“其实我一直知道,笨蛋小斗对我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有时候我在想,会不会一直是因为我,所以笨蛋小斗才只对我保持最起初的样子,保持不变地陪伴着我长大呢……”
她轻声问着,那颗八面玲珑的心其实也懂得很多东西。
但祸斗注定现在无法回答她这过于复杂的疑问,只是那话语的复杂情感,让他在朦朦胧胧中回想起了什么。
“还有……还有一年过半个月。”
他低语的声音变得沙哑,却让胡桃不自禁微微愣住。
胡桃抿起嘴,最后却又微笑着点点头不去往坏处想。
一年过半个月后她和祸斗也就十五岁年纪了,到那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到总务司那儿亮出婚书盖章,做真正的未婚夫妇。
到时候她也就可以锤祸斗的魈脑袋瓜让他喊自己夫人了,不对不对是自己就可以喊他叫夫人了,那画面一定也会很美好。
对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对吧,他可是很宠很爱自己的。
她悄悄攥紧了胸前的小琥珀,下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
而朦胧间,祸斗缓缓睁开了眼眸。
“阿桃,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今儿还没有买菜呢。”
他缓缓坐起身,看着那一旁空荡荡的小菜篮呢喃着。
“你乖乖看家等我回来哦,不过不要吵到爷爷睡觉啦,他这些阵子也变得越来越喜欢打盹了,我很快就会回来啦。”
那小菜篮被他缓缓攥紧,就要离开时他的小手却被胡桃轻轻牵住,在他回眸时,不知为何的胡桃又缓缓将手松开。
藏匿起的心思与话语,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口。
“我知道了啦笨蛋小斗!你快去快回哦,我很饿了嘛!”
胡桃嘻嘻笑着,看着眼前少年轻笑点头后离去。
继而就这么乖乖地坐在阶前,数着天上的云朵接二连三。
这天空那么晴朗那么蓝,一定不会再下雨的。
……
廊坊街上,纷纭众说的话题也转得明快。
万民堂前生意红火,支开的店面都有些接待不暇。
趁早抢了好位置的吴船长喊上了石头与东升,三人团团坐在一桌上夹着菜有说有笑,酒水也是备上了几坛。
“诶,你们还记得乾子吗,就是很久前说到层岩巨渊帮矿的那位,一年到头也就回来几次,结果这阵子常能看见了。”
东升望向街旁,看着那与铁匠老章有说有笑的矿工乾子说着。
“也多亏得是璃月七星研究出了能趋势那些遗迹守卫的法子,现在是该改口叫它们璃月守卫者了,有这些个铁疙瘩在哪还能有贼人能在璃月境内转悠当贼寇,外出时也能心宽不少了。”
闻言,石头与吴船长也是感到高兴。
“话说回来,这璃月守卫者投入使用也有些时日了,听说忽然也就是这一个月内咱境内的魔物动静就忽然变少了,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些个魔物蛰伏了起来打算干一票大的。”
石头打趣着,夹起那锅里水煮鱼片轻轻哈着气。
听了这话,一旁的吴船长只是举起就玩咕噜了一口,醉红着脸笑着拍了拍石头那肉墩墩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这话说得还有点道理,要是那些个魔物都能像老石你那么聪明没准还这能盘算出些苗头来,你说是不,老东。”
三人就这么乐呵呵地碰杯夹菜,话茬一个接一个地完全没将那外界异状放在眼里,兴许在老百姓们看来这些也轮不到他们担心。
酒过三巡,终于闲下来的卯师父也坐了过来一块儿歇息。
“这一到闹腾节日就真的忙得不可开交,些个游客就喜欢来看海灯节的盛景,口味一个比一个独特,可愁坏我了。”
他看着那不远处还在端菜帮手的香菱与锅巴,笑着松了口气。
“得亏有阿菱这妮子和锅巴能来帮手,不过再过两年按她的说法也该外出游历增长见识了,这我肯定是支持的……就是估计到那时候我可就真的闲不下来咯,真是有喜有愁啊。”
闻言,石头几人只是笑着将那酒碗递上,啧啧了两声。
“我说老卯啊,这你就不对了……哥几个都还是单身汉听着你念叨着带孩子的事情咋能好受啊,罚你一碗满上。”
几人乐呵着,却蓦然间似有所感地齐齐望向那街上。
一时间彷如时间停止,风景旧曾谙。
熟悉的小菜篮轻轻晃着,攥着它的那少年水灵得如画,蓝衫布鞋走过街巷时都静谧得像是不染纤尘,却再无人欣赏。
那小菜篮里仍是空空如也,买不到那过往的温情。
见状,卯师父缓缓把空了的酒碗放下,身旁石头几人也是哑然没了声,都只是用复杂的目光远望着那在些个菜摊前又一次无功而返的祸斗,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我就弄不明白了,这处境真的是那孩子想要的么……他以前可是多少人的心头肉,怎得现在就成了这样?”
“什么狗屁稻妻灾星那套话怎得就传广了……我呸!!一个个摸他脑袋的时候怎么就嘴里夸他是璃月的宝了?”
“我看呐分明就是有些人,心芥蒂那往生堂名头会败兴,疑神疑鬼冷眼欺那胡家老弱罢了,也不嫌影子斜!!”
他气冲冲地站起身,口中的话嚷嚷得整个万民堂内的食客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喧闹场里针落可闻鸦雀无声。
“怎么想的啊?!人家又不是没老老实实领罚受罪,这连菜都不卖是想让小斗子饿死不成?!非要让胡老爷子顶着一大把年纪上街买菜才肯拉下张臭脸?!
“我倒要看我去帮他一手会怎么着,难道明天这万民堂里灶火还能起不来不成?!!”
石头几人欲言又止,只看着卯师父头也不回地走到库房里显然是要去给祸斗找肉菜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万民堂内的一众食客也只是照常吃喝,只是那谈论的声音终究是小了些许,心底皆是说不清是被败了兴还是蒙了猪油。
……
“老板……这些菜我真的很需要买上,你瞧瞧需要多少摩拉,贵一些我也是可以接受的,拜托了。”
另一边,菜摊子前的祸斗微笑着低声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