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忽风动,树上霜枝窸窣飘落。
魈似有所感地抬头望向那龙脊雪山的方向,也只是仅仅盯着那座不断延伸的高塔。
就在方才的某一瞬间,他听见了谁人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小师弟?”
魈下意识攥紧了手底的和璞鸢,却又感觉莫名有些抓不牢靠。
亦是在这一瞬间,以龙脊雪山方圆数百里的落雪就这么遏制在了半空,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笼络回到中央一般消弭尽了地面的落雪,翻涌出原本颜色的泥土让他感到几分心悸。
继而魈不由得满是惊愕地又是望向了蒙德城的方向,在那儿他感受到了独属于钟离的气息。
又或者说,是原本被钟离秉持在手上的某个信物的气息。
在这一瞬间,甚至连原本喧嚣四境的寒风都被一种无可抵御的力量涤荡回了雪山的方向。
分不明是一种流放,亦或是一种抵抗。
岩神之心究竟有什么作用又为何贵重,兴许魈本身并不太清楚。
但是他唯独知晓的事情是,祸斗永远都不会将他人赠与自己的物什随意抛却。
可以小到哪怕是一根羽毛,可以简单到哪怕是一份好意。
“……帝君大人,此举不为璃月。”
夜叉傩面在这一瞬间,亦是渐渐覆盖了魈的脸庞。
“百般代价是非是过,魈皆无怨。”
“我不奢求那所谓无愧于心,我只要小师弟归家,我会陪他对着往昔过错在您身前抱拳躬身。”
那百无禁忌录俶尔远逝,下一刻已然不见踪影。
“只恨魈璃月几载年岁,未竟半分身为师兄之职,何其可笑……”
狂风席卷掠过魈的耳畔,和璞鸢的枪影高入云天。
下一刻,那被他秉持在手底的百无禁忌录终究还是抛进了风里。
继而魈那身影宛若流光般,毫不迟疑地向那龙脊雪山上分明已经让他都感到有些压抑的气息奔赴。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毕竟若是祸斗真的是在处于与谁人交锋的险境,他必然会毫不迟疑地援驰到他身旁。
但那份终于是瞒不住的雷暴,与那迎着风雪与惊雷孤独地升上天穹的高塔。
像极了谁人在温柔乡里孤立无援,最后藏匿不住崩溃的精神一意孤行犯下大错的模样。
魈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避着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小师弟已经病入膏肓的事实。
至少他总觉得,自己曾几何时误入了源自稻妻而来的圈套。
是在那时起,自己那懵懂的小师弟脖颈上就已经绕上了让他日复日窒息的仇怨。
如果,假若真的有如果。
他能枕着风听着竹笛响,陪着那笑起来和蜜一般甜的小师弟,护他一世天真无邪多好。
……
蒙德城内,广播声幡然停落。
琴目光灼灼地眺望着渐渐放亮的天空,金色的发丝被清风吹起。
她放下手里的元素传声器,循着脚步声望向了那同样赶到了此处的丽莎。
“丽莎,我需要知道现在……我还能做到什么?”
“先是毫无征兆的雪崩、雪山上接连的地脉异常……直至眼下忽然席卷了整个蒙德的风暴,我不能视而不见。”
在这一刻,琴也已然无声地攥住了拳头。
那灼灼的目光里有着自责,但同样坚定不移的唯有信念。
“我知道骑士团现在抽不开人手去探索雪山,这场灾难单靠蒙德城是无法做到化险为夷的。”
琴也知道她的力量终究还称不上牢靠,尤其是在这个月里自风花大比到如今的雪山大灾。
“但是至少告诉我,你们究竟在瞒着我为蒙德城付出了些什么么?”
几乎都无不让她捉襟见肘的稚嫩彰显得分外明显,因而她也更信任身旁的同伴。
无论如何,她也唯独信任自己的目光。
却在这一刻似有所感般,位于蒙德城最高处的她将那渐蓝色的眼眸望向了蒙德城外的前线位置。
也就是这简单的一眼,让琴的心绪径直陷入了慌忙。
前线远方,迪卢克将那把狼末巨剑背负在了背上。
他那一袭戎装的挺拔身影轻轻一跃,翻身径直便坐上了那既如虚幻又似实体的巨大狼影。
而那巨狼的身影琴是识得的,那是被称为北风之狼的奔狼领守护神——安德留斯。
“琴……迪卢克与阿贝多这些天一直在计算着地脉流动的方位,我们并非是什么都没有付出。”
闻言,丽莎缓缓脱下了自己的魔女帽。
“只要能做到把蒙德的地形随地脉更易,安德留斯便能从奔狼领中走出,在蒙德的境内随意行动。”
“我配置的那些魔药兴许未必能在眼下为骑士团的人提供太多帮助,但对于魔物而言……元素药剂同样也可以是疗伤的药物,这阵子我也让雷泽将那些药物送到奔狼领。”
话音落下时,琴同样看见了那远方聚集在安德留斯身旁的一众狼群。
“蒙德的警戒人手不足,迪卢克亲身前往奔狼领赢得了安德留斯的信任,有狼群看护着前线、璃月援军守着蒙德城周遭,所有人的行动力也就可以解开,某种意义上我们并非无力奔赴雪山。”
说到这里,丽莎也只是用欣慰的眼光看着眼前惊愕无比的琴。
唯有她清楚,在这些时日里蒙德城内承受压力最大的人究竟是谁。
这个位置也许对琴而言还显得沉重,但她终有一日会让一切与她如手足易举。
“我当然知道你在担心我们是否只能坐以待毙,但其实有个人比你更加反感这一点。”
听了这话,琴也只是沉默着攥紧了自己脖颈上那串意义特殊的项链。
她看向了那前线远方,在那一刻她分明也察觉得到迪卢克远远地与她对视了一眼。
只是那目光少有地没有交汇太久,如同怕她埋怨。
“……如果是前辈的话,我就放心了。”
琴那像是松了口气的话语里,却蕴藏着分明难以言表的信心。
这让丽莎也只得慵懒地暗暗叹了口气,不去追究对方那一瞬间眼底分明几度变化的情绪。
只是她觉得,对方能不是责怪而是犹豫过后选择了信任,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样的两个人,偏得又别扭又合拍不是么?
“阿贝多说过,他感知到了祸斗的气息……”
前线,迪卢克似乎也已经整装完毕。
他回眸看着那一旁力竭坐着歇息的阿贝多,面面相觑时各自也再未多说什么无关之事。
“如果要去的话,把这个带上……如今我已经无法再催动它,但它可以为你指明道路让你寻到祸斗。”
阿贝多将手中的岩神之心抛到了迪卢克手里,低头苦涩地看着腰间黯淡不已的那颗神之眼。
假用岩神的权柄于他而言只是意外之举,他所拥有的那名为创生之法的元素战技十分特殊,但也非无所不能。
如同风花大比赛场的范围可以被他翻覆于手底,眼下他不过是借用岩神之心的增幅短暂控制了整个蒙德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