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不断的沉闷巨响中,龙脊雪山已然接连不断变了模样。
簌簌落下雪花的山尖倾塌成了新的山尖,只是再无纯白无法给。
山谷下陷成了新的山谷,只是黑压压的土壤难再被风雪一时覆盖。
山脚处,一阵暖风盘旋而落。
温迪背着意识模糊的空,轻叹着抬头凝重望着此刻盘旋在杜林脊梁上的漫天乌云。
一时间他甚至不能确定当自己重新戴上高冠,与钟离一同向着那一位出手时到底还能有多少胜算。
“……唉,麻烦咯我可算知道为什么他能和深渊那位公主合得来了。”
他无奈地叹息着,看着一旁牵着罗莎琳装傻充楞的锅巴低垂下了眼睫。
只是他的呢喃并没有被任何人听清,他也只是转过身向着静静看着这处风场的罗莎琳柔声开口。
“这位女士,我和我的同伴们现在也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你顺着这条山路往下走应该很快就能离开龙脊雪山,外围的兽潮也已近散得差不多了,应该走不了太远你就能碰上巡逻的西风骑士。”
“先前不得已带着你一起走上山顶,是因为对我来说重新上山比下山实在困难太多……希望你能理解。”
温迪轻轻把背上的空放到地上,抚着他的背催动风元素为他疗伤。
在这一刻,一直缩在空身上的派蒙才终于神色忧虑地回过神来。
“卖唱的卖唱的……空他有没有事,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派蒙睁着星辰般好看的大眼睛,无助地簌簌落着宛若珍珠般的泪滴。
她小心翼翼地揣着空的手问得很轻很轻,像是真的很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影响到对方伤势的恢复。
“放心好了派蒙,空刚刚好落到了山腰处的七天神像旁边,我也是感知到了这一点才能及时发现他……还好他在坠落下的时候好像有什么给了他缓冲的余地,他现在其实伤得不算太重,很快就能醒来哦。”
温迪向着派蒙笑了笑,又忽然在这一刻蓦地感到自己背后的温度在节节攀升。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回过头时却见锅巴已然被罗莎琳轻轻甩到了一旁的雪地里。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当年雪崩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罗莎琳身上的气度分明已经不再似先前那般柔弱,她那双眼眸底的色彩又一次像是因为什么仇恨般灼灼燃烧。
可怖的火元素缀成一只又一只的火蝶,盘旋着将此刻动弹不得的温迪缭绕包围。
这一瞬间,派蒙瞪大了双眼焦急地想要问些什么,却被温迪摆手阻拦住。
“为什么你要视而不见,回答我。”
她森冷的声音到这浓郁到了极点的仇恨,分分明明让温迪的神色一愣在愣。
因为这一声质问似乎并不陌生,他曾在哪儿,曾在无数呼唤他的声音中听到过。
那时这样的质问带着歇斯底里的哭喊,而如今却仅剩随时可能破碎的平静。
半晌后,温迪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如果你是说数百年前杜林引发的雪崩,你应该知道那时蒙德处于最困苦的时候……坎瑞亚的战争方才停歇,作为战场之一的龙脊雪山,地形没有人能够知晓。”
他抬起头直视着罗莎琳的眼眸,翠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太多无力与悲哀。
“那时为了让战火不波及到蒙德城,我耗尽了元素陷入了长眠……你口中的那一次雪崩我并不知情,我只能向你表达最深刻的遗憾与歉意,即便我不知道如何让你宽恕你的怒火。”
闻言,罗莎琳那双美眸几乎瞬间就红了。
那所谓的最深刻的遗憾与歉意,她听过了千百遍了。
一遍又一遍,但是安慰不应该留给她……不是么?
“你口中的歉意……西风骑士团的人也曾提过,那有用么?”
她缓步走上前,指尖宛若世间最灼烫的利刃一般停在了温迪的脊背后方。
“我曾是你最虔诚的信徒,即便是在他离开过后的那几个月里……我也软弱地祈祷过。”
那轻微的呢喃落在温迪的耳畔,像极了他避不开的心坎。
挚友也人民他同样失去过,他知晓这样的痛楚到底要用怎样的时间去冲刷。
即便是历经悠久岁月的他,在看到那何其相仿的高塔时也一样会被化作尘埃的仇怨刺得眼眶发红。
相比较于他,普通人的寿命经不起这样的时间去治愈。
那谎称包治百病的事物,遮羞不了他的失责。
既承其冠,那无论放下了多少次也是已经卸不下这份重担的。
“……温迪……危险。”
空缓缓转醒过来,一睁开双眸便看见了温迪苍白脸上簌簌落下的冷汗。
以及那站在他背后的罗莎琳,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但很显然那有些冻僵的手脚还不太能够活动。
“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空不要太在意。”
温迪微微笑了笑,将搀扶着的空轻轻扶倒在了地上。
他分明感受到背后已然无法缓解的怒火如同利刃般对准了他,而他避无可避。
空还想要说些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锅巴也已然走上前来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搀扶着走开。
“这事儿你劝不过来的,这忙你也帮不了……这件事也只有巴巴托斯能够解决。”
锅巴沉闷的声音,让空和派蒙同时都陷入了短暂的恍惚。
他们方才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显得人畜无害的这只小熊,藏得到底有多深。
“……”
“……我带不回所有回不来蒙德的游魂,风吹不进所有角落。”
温迪举起双手,转过身卸下防备地只是柔和地看着眼前的罗莎琳。
“那……为什么成为神明的人会是你,既然你弱小到无法保护他,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
罗莎琳几乎都难以抑制脸上愤怒的表情,身上愈发恐怖的火元素力又一次开始暴走。
她沙哑的声喉一字一句都在发颤,甚至都有些含糊不清。
“他因为相信你、拥戴你,所以义无反顾地去执行那种分明看不到希望的任务,你骗了他!!”
“你根本做不到那种崇高,为什么你要把你自己包装得无所不能,你倒是告诉我你做到了什么?!”
她缓缓喘息着,身上瑰丽的舞裙都在散发着浓郁白雾。
“你就拿着你的琴,然后悲天悯人地将那些牺牲弹唱……炫耀,然后换取施舍的酒钱是吗?”
“你告诉我!!!你到底把那些夜不能寐的人的泪水!!都当成什么了?!!”
罗莎琳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径直就这么狠狠掐住了温迪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