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蒙坐在空的肩膀上,把小脸蛋埋在后者金灿灿的发丝里有些悲伤地小声嘟囔着。
“明明他才是坏蛋来着,我们是为了保护蒙德城才费心思去阻止他的……不这样的话,会害死更多的人。”
“只是空……派蒙忽然有些不明白,你明明也和我讲过好多好人打败了坏人的故事,结局都很美好……我听着故事里的人们过上了更好的生活,笑得也很开心。”
她最终还是缓缓缩到了空的怀抱里,缩着身子恹恹不乐地抬头问着。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我会高兴不起来呢?”
闻言,空也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嗯……这个问题等小派蒙长大了就会知道的哦。”
他揉了揉派蒙的小脑袋瓜,小声地哄着她。
朦胧中他也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做错了些什么。
但是到底是哪儿错了,他也说不清楚。
下意识地,空轻轻拨开了眼前只有他看得见的系统面板。
蓦地只是微微愣着,眼底流露出了几分不解。
“不要太过放在心上,空……这样的事情是想不出结果的。”
温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低头轻抚着手底的竖琴。
他看着杜林的身影向着雪山一步步震天撼地地走去,最终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很不凑巧的事情是,谁都避不开它”
……
高塔上,浅浅的呼吸得到了延续。
获斗缓缓睁开了钴蓝色的眼眸,下意识地颤动着身子望向了蒙德城的方向。
他隔着厚厚的乌云,朦朦胧地望见了一抹明亮的金色光芒。
像是灯火一样暖,断断续续地为他一点点地送来了一些似乎很珍贵的记忆。
“……国崩?”
获斗揉了揉眼睛,看着雨在自己的眼底向着下方缓缓地下。
再淋湿不了他,他现在的位置很高很高,被捧得举起手好像就能摸到阳光。
一声清脆的响,从他的腰间响起。
他似有所感地缓缓低下了眼睫,看着那一颗邪眼不知为何的忽然碎成了两瓣。
“……呜?”
“——呜呜!!!”
下一刻获斗无助地扑到了那颗支离破碎的邪眼上,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了地板上哭得很悲伤很悲伤。
漫天的云雨都在听着他的哭声,一直传达到了更远更远的高天之上。
传得很远很远,一直远到谁人漠然的眼底。
天空的隔层上,没有任何风浪。
那双无慈悲的美眸望下,静静地看着那扑倒在地上痛哭的小小身影上。
祂的眼底罕有地多了几分不解,像是没能看清命运的更迭。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已经打破了命运。
一种本不该在这时候死去的恶劣死去,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良善又二次呼吸。
天理并无喜怒与好恶,只是遵照着既定的命轨。
无论是恶劣还是良善在祂看来都是不分高低的平等,只要是在合适的时机存在,便是正确。
反之便是一种谬误,牵扯下来的变故是否会成为招致天空陨落的导火索。
无人得知,因而绝对的避免便是将这丝毫变故全盘拨正。
只是在这一刻,天理本身也有无法理解的事情。
比如那一颗只有祂才能取出的因果为何会丢失,这是否是属于祂命运中必经的一条道路。
天理的眼底蓦地浮现出了那不断在更迭着数据的荧幕,最终停落在了那其中行重复了几近无数次的错误指令上。
那名为系统的存在是祂纠正命理的分身之一,换言之也是祂的本身。
上一次轮回的错误,似乎并没有被罪人审判者系统所绑定。
时间节点错乱,无法定罪,审判驳回……重新校准】
系统目标:让原恶意人物“国崩”回归善良的本性,成为提瓦特大陆上的正派人物】
任务目标状态更变】
已完成】
这一刻,天理似乎也因为那无法理解的状态更变而停顿了半晌。
祂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眸。
即便这种事情的概率很低。
祂只是忽然明白,这一次。
——祂输了一次。
那以规则之名,因得的战利品祂似乎也并不能拿回。
但错误依旧存在,唯独这点祂无法视而不见。
祂输的地方,在于祂无法破坏规则本身。
因为唯独在这一局里,祂的胜利等同于亲手破坏规则本身。
但错误依旧存在,唯独这点祂无法视而不见。
除非祂接受这份错误,将这几近无数次的错误指令理解并同化。
否则规则本身依旧会受到威胁。
因而祂才会明白,祂输得毫无还手余地。
——从一开始拒绝了天理子系统上传终端的指令开始就已经输了。
……
蒙德城内,喧嚣四起。
空手而归的舒伯特暴跳如雷,眼红地看着那缭绕在蒙德城外宛若壁障般的厚厚风墙。
彰显劳伦斯家族威望、僭越蒙德城官方的名号延伸长产业链乃至间接抨击迪卢克的计划几近是腹死胎中。
若非是他也有着一定的后手,那么这一刻他一定会愤恨得昏厥不起。
在他身后,负责在蒙德城危亡时期盯紧他的优菈几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没有发现么?优菈劳伦斯?”
舒伯特回望过头,看着那与安柏站在一齐紧盯着他的优菈。
这一刻他出奇的冷静,甚至还露出了几分冷笑。
他早该猜到,为何那已然落入他手中的一纸足以败坏掉迪卢克威名的祸斗卖身契会不知所踪。
在这蒙德城内几近完全悉知每处建筑与角落细节的人不多,站在优菈身旁的那身手矫健的安柏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后者完全可以凭借那高超的潜行本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想要盗出那纸契约更是又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只要理解了这一点,他舒伯特自然可以做到顺藤摸瓜地去以自己的人脉、底蕴从骑士团内重新翻找出那纸契约。
也得亏于蒙德城如今处于人手匮乏的危局,仅仅只是需要一张纸自然出奇顺利。
那被舒伯特缓缓从衣衫里翻出来的那纸卖身契何其扎眼,惹得原本都不为所动的安柏与优菈二人齐齐都变了脸色,一旁并不清楚缘由的一众西风骑士亦是警惕地攥紧了腰间的西风剑。
“把他拿下!!”
优菈冷冷地低喝着,攥紧着手底的祭礼大剑先一步如鬼魅般突袭而上。
但下一刻舒伯特忽然摇了摇头,又从兜里一把翻出了更多张一模一样的卖身契,这让优菈的动作不由得猛然停下,在这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你还是太过年轻了……优菈,总有些消息只要传播出去就已然实现了它的价值。”
舒伯特指了指那城楼下,无数蒙德、璃月的街坊邻居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事物一般一呼万唤了起来。
“我现在在做的无非就是拖延你们的时间……至于消息的真伪,等到他们来找我对峙的时候我自然也能拿出真的,而你现在可以猜一猜我手头上的、亦或是他们手头上的到底那份才是真的了。”
他笑得冷冷,却在这一刻忽然蓦地感受到了一股凌冽到了极点的恶意。
轰地一声,那楼顶上的门被谁一脚径直踹飞到了舒伯特的脚下。
“谁是舒伯特?!”
循声,舒伯特身旁的佣人们几近是条件反射的连连后退了几步,将前者暴露了出来。
这一瞬间,连优菈和安柏等人都齐齐地感到一种没由来的脊背发凉。
卯师父什么也没干,只是咧起嘴笑了笑。
继而走到一旁一边直勾勾盯着舒伯特的脸,一边咔嚓咔嚓地磨着手底的剔骨刀。
就是平白无故这样扫过来的一眼,愣是让舒伯特没由来变得脸色发白。
他撇了一眼高高的城楼,似乎是在熟络地寻一个风水好埋入的地方。
身后的一众璃月街坊们同样两眼泛着红光地各自拿着手底的趁手把戏,盯得舒伯特连连后退。
他们需要懂的事情不多,脾气其实也很好。
但是总有些撞到枪口上的苍蝇,分外扎眼。
还好他们并非不讲道理,所以他们光明正大地擅闯名宅一路掀了上来。
也是运气正好,碰上了这么一处相对而言比较安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