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一落到地就蒸腾出了不尽的黑雾，使得她颤抖着摇摇晃晃的身影变得愈发沉重。
她喘息着，似乎也不清楚此刻笼罩在自己周遭的这一轮本源的金辉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在这样的环境中战斗，她甚至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摄取着钻心的剧毒。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强，连荧姐姐给我的力量都奈何不了你，原来是自甘堕落。”
此刻全力自保的的若陀浑身散发着浓重的业障气息，连声音都变的嘶哑。
“我只是和你一样，为了变强选择了捷径……可恨你这卑鄙的人类，连灵魂都愿意出卖……咳咳……”
在这一刻，她忽然才发现似乎自战斗开始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过获斗开口说话。
对方的嘴巴里似乎还含着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弥漫着可怖的业障黑雾。
轰地一声，那最后的金光壁障被凌厉的一刀径直砍得破碎成片。
获斗双眸血红地用那仅剩的机关义肢攥着手底的雷光长刀，每走一步都能清晰传出那对机关义足磨损的声音。
一旁的黑雾巨狐似有灵性般凑上前，用那双并无神智的狐狸眼眸看着他。
如同相依为命般，撑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猎物。
下一刻，获斗微微愣着停在了原地。
他转过头，空洞无神的眼眸像是很悠远很茫然地看着那轻轻咬住了自己衣腿的那只狐狸。
他那忽然泛红的眼角还是流下了滴滴泪水，那把雷光长刀就这么被他轻轻抛下。
随后笑着温柔地伸出手，轻抚着那狐狸的小脑袋瓜，
轻得像是在轻抚着那场往日的美梦。
……
一片焦黑的林地里，攒动的雷光渐渐平息。
小祸斗轻轻擦拭掉了小鼻子流出的鲜血，其中的一只臂膀似乎短时间内已经不能动弹。
他用那只能动的手掌紧紧攥着那破损的旧枪头，摇摇晃晃着一步步接近了那终于倒在了地上的大林猪。
钴蓝色的眼眸底泛着仇恨的鲜红，就在要举起那旧枪头对准那只林猪的最后一刻。
他听见了几声急促的叫唤声，三三两两好几只小林猪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紧张焦虑地团团绕在了那只大林猪的身旁，用惊恐万状的目光怯生生地警惕望着他。
还在用那刚长出稚嫩獠牙的小嘴拱着那只哼哼不停的大野猪，很显然后者是它们的母亲。
这一幕，让小祸斗心伤得嗫嚅起了唇。
他茫然地呜呜哭着，他真的也很想知道母亲的拥抱到底是什么感觉。
会不会很温暖，会不会揉着他的头宠溺地告诉他以后不会挨饿受冻。
他不知道自己如果杀了那只大林猪，那些小林猪会不会变得和他一样到处被人欺负。
他不想要欺负人，他真的只想要守护自己仅有的事物。
“……啾。”
赤团急促地从那一旁的小石头后边跳了出来，匆匆忙忙地跑到了自己的小主人身旁。
它抬起头看着对方无助的哭声，最终很轻很轻地咬住了他的裤腿。
祸斗呜呜着低下头，看着那蹭着自己小脚用一种家人般的眼神看着他的小赤团。
终于还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紧紧地拥抱住了对方。
那原本好像方才凝聚起来的雷光，因为他的心软而渐渐消弭得不见了踪影。
“呜呜……”
那些簌簌落下的泪水被赤团轻轻用小舌头舔去，没来得及疼痛的。
“啾”
“赤团……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啾”
但是那一天，祸斗其实也很高兴。
因为那只小野兔让赤团吃得很饱很饱，他真的连睡觉都笑得很甜。
“……妈妈，谢谢你。”
他梦呓着落泪着，紧紧拥抱着和他相依为命的小赤团。
为什么要感谢，因为他笨得只需要一点点好像是善意一样的帮助就能满足得像吃了蜜一样甜的。
祸斗的起初……本就是获斗，只是因为最终消失的赤团，他迷路成了国崩。
……
“不，我们不一样……”
获斗开口的声音很沙哑，也很缓慢。
这是若陀在战斗至今第一次听见对方开口，她甚至清晰地看见了那被对方含在嘴里的邪眼。
划破了唇瓣和口腔，所以那些黑雾才会一点点渗入了对方的骨血。
“你的选择只是为了变强，而我没有选择……”
“……我最初的愿望，仅仅只是想要在这个绝望的世界保护着都仅有的家人活下去，仅此而已。”
继而获斗缓缓弯下腰，将那颗滚落到他脚旁的杜林心脏艰难地轻轻抱起。
“……赤团，我们回去。”
他感受着那杜林心脏传出的丝丝欣喜，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继而就这么背对着若陀一步步走远，最后呢喃的声音在对方的耳畔如此刺耳。
“你走吧……我不杀你……”
“不要拖太久，我不一定控制得住自己。”
闻言，若陀那娇小的身影蓦地一阵颤抖。
因为对方那抹在她看来简直伪善到了极点的背影，以及那简直像是施舍一般的放过。
简直就像是她一直想要报复的那位岩神一般，何其傲慢。
“你这是在瞧不起我吗？卑劣的人类……”
像是难负重担般轰隆隆的塌陷声，断断续续地作响在了这高塔之上。
“少做出你那副光鲜亮丽的嘴脸了，你以为你是在做什么？！！”
就在若陀两眼发红地打算不顾一切地变回原形，玉石俱焚般将这处高塔连同眼前的少年一起坠落在地摔成齑粉的那一刻，一只轻柔的手掌就这么轻轻落在了她头顶的小犄角上。
这一瞬间，获斗那摇摇晃晃的步伐也是渐渐停下。
他转过身，那钴蓝色的眼眸停在了不远处同样看着他的那个少女身上。
又很快转过身，不再停留地向着原本坐着的位置走去。
无论是那一袭洁白的长裙，柔顺的金色短发上别着的因提瓦特花。
还是那双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琥珀色美眸和绝美俏脸上轻咬住的唇瓣，似乎都让他感到有些遥远又熟悉。
“……若陀，我们回去吧。”
闻言，若陀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身旁绝美的少女。
“可是荧姐姐……他……”
“乖……你听话。”
荧缓缓伸出手，轻轻揉着她的小脑袋瓜。
她的指尖有些冰凉颤抖，似乎某些病症的后遗还未完全消退。
“听话……”
若陀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荧那有些哀求的目光之后终于还是乖巧地低下了头。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给对方添了麻烦，也只能选择乖巧认错了。
“我只是想要从他身上找到那窜吊坠项链，想要荧姐姐你恢复正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闻言，荧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也只是轻轻将若陀送入了一旁的空间裂纹，让对方回到了深渊殿堂。
最后深深地看着那坐倒在在残垣处沉默不语的获斗，目光最终停落到了对方脖颈处那又一次显现的咬痕上。
那就像是她赋予的枷锁，彻彻底底钳制住了对方的自由。
那很轻很好听的声音落在了半空，好像要很久才能传达。
“夫君……你恨我吗？”
那声音很微弱的，真的很微弱了。
……
“……荧？”
许久之后，获斗才遍体鳞伤的缓缓抬起头。
他似有所感地望着荧停留过的地方，那儿的地上有着些许晶莹的泪水。
获斗缓缓地向着那泪水的方向伸出了手，终于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我恨你……你和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样都会伤害我……”
“我不明白……即便我把自己最无防备的一次次送入你向我举起的刀刃，你也好像不会放下。”
“是因为你的孤僻、多虑……还是我曾经造成的伤害、背叛让你终于无法在信任我。”
“还是我必须要多几次轮回去倒在你面前，你才能拥抱我。”
获斗的唇瓣动着，一字一句如此问着。
但是荧已经离开，他似乎也知道假若荧不会听见这个回答。
因为如果听见了，那么荧一定会如同自杀一般迎着黑雾扑倒他的怀里，比起冰冷的世界她更会依恋于他那似乎也已然因她冰冷的怀抱选择永远沉沉睡去。
只要是他开口需要一个拥抱，荧便会拼尽一切地来到他的身旁。
因为那样能够盼着一场好梦，梦里有他们的婚礼。
她会穿着好看的婚纱，他会和上次一样为她戴上那串项链。
毋庸置疑，她爱极了他，离不开他，每时每刻都想着他也只能属于他。
所以她一定会为他证明，自己其实离不开他的爱。
只是她还需要点时间去治愈，她已经做到了最好了。
“我好爱你……因为我知道你会为了我与所有的其他人为敌。”
异口同声的，获斗与把自己再度关在了洁白房间里的荧如此呢喃着。
在这一刻似乎隔着最为遥远的距离，他们依偎在了一起终于得以安稳入眠。
其实只有他们才知道，相比于这个苦涩的世界对待他们而言……
他们已经在一点点做到把彼此珍视得、爱护到极点。
至少他们不再会希望对方身上再添加哪怕任何伤痕，那样都会让他们心疼无比。
迟早有一天，会彼此宠爱得像普通的恩爱夫妻一般过得载笑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