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中风雪掀起,安德留斯那健硕有力的巨大身影每一步踏落都带起尘浪。
还未等那充斥着可怖诅咒业障的黑雾再度弥漫,它踏过的每一寸土地就都已然被冻结成了一条冰道。
安德留斯那如钢索般的毛发在这一刻都仿佛因凝聚起的冰元素而变得锐利万分,割得周遭那惨叫的凄厉不已的虚幻狼影都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的状态下被硬生生撕扯成了碎片散去了踪迹。
那些兽境猎犬狂怒不已的每一道将要落到它身上的攻击却都只能捕捉到它如鬼魅般散去的残影,再下一刻便是它们适得其反地被尾随而来的寒风割裂席卷得死伤参半。
宽阔安稳的狼背上,凯亚嘴角抽搐地感受着那凶戾拂过自己脸庞的刮骨寒风。
那四周的景色在他的眼底简直就都还未来得及看清就已然又变了一副模样,这样恐怖的移动速度是身为骑兵队长的他从未有体验过的,至少他不觉得他还能有机会再将魔神当一次坐骑。
“卢卢卢——!!!看不出啊黑小伙!骑术可以啊!!!大爷我好久没吹得那么欢畅了!!”
那后边锅巴十分兴奋地坐在了迪卢克的怀抱里,挥舞起小熊掌啪嗒啪嗒地拍着身前凯亚的肩膀。
在这一刻,凯亚深吸了一口气又愣是突破了语言界限出奇地听懂了锅巴那见了鬼的小熊话。
“我不是!!我没有!!迪卢克你算计我!!!”
他刚缓过劲儿张开了嘴,那倒灌入喉头的寒风就愣是把他给灌了个透心凉。
现在的凯亚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这一路上明明都是带头行动的迪卢克会选择在突围的关口让他坐在最前边了,这美其名曰是让身为骑兵队长的他起所谓的用武之地,实际上根本就是要让他来当挡风障吧!!
明明对方小时候就那么活泼跳脱来着,怎么长着长着心就能够脏成这样。
这到底是对他积郁了多少不满才兴起的报复啊,他不就是在工作上懒散了一点,至于这样吗?!
“……你做得很好。”
迪卢克少有地冷冷开口鼓励了凯亚一句,又轻抚着怀里锅巴手感很好的脑袋瓜。
他仍是面无表情着脸,像是在做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般望着杜林离去的方向沉思。
“哟看不出来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小动物嘛迪卢克,这只粘着你不放的小熊其实挺对你胃口的不是么?”
凯亚颤着牙关强行挤出一抹不善笑容转过头,不住上下打量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迪卢克。
只是相比于对方那因他这番话而停下的手头动作,他还是更在意对方身上紊乱不堪的元素力。
很显然后者那悬挂在腰间用以加持力量的邪眼或多或少还是对对方的身体产生了些许影响,他能够感受到此刻的迪卢克在自己的身体里积攒着怎样可以用以瞬间爆发的力量。
那大概就是对方的底牌,但说句不好听的……这更像是在玩火。
闻言,迪卢克也只是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当做没有听见这番话。
实际上他之所以会抚着锅巴,更多是因为对方身上似乎有着什么力量能够帮助他控制体内的火元素力。
为了配合阿贝多为杜林所留下的后手,他确实需要更多牢靠的保障。
“卢卢没事没事其实我还挺喜欢被摸头的,又不是没见过比他还能垮脸的帅小伙只不过人家没他高”
锅巴笑眯起眼,不动声色地把背后迪卢克身上溢出来的那部分无法控制的火元素吸收进体内。
这一趟它来雪山是真的运气不错,一连捡了好几个能给它补充火元素力的人。
且不提现在身体状况已经相对平稳的罗莎琳,他身后这个像是准备学火史莱姆自爆的垮脸帅小伙对它而言是真的宝藏,至少能量累积到现在来说它完全可以保证这个队伍里短时间内最能打的人肯定就是它了。
要强行截停杜林那完全没可能,遇到突发状况时把队伍里所有人安稳送下山的本领总归还是有的。
“卢卢卢……小伙子你还得感谢我,要是没遇上大爷我说不定你现在都可能已经折寿西去了那种只管杀不管埋的劣质品你回去还是找个地随便埋了吧,总之这一趟大爷我罩着你,稳妥儿”
锅巴信心满满地抬起小熊掌啪嗒啪嗒拍了两下迪卢克的肩膀,后者也只是淡淡地露出几乎微不可查的笑容。
最后方的阿贝多则是沉默不语地用某种直觉模糊地感应着杜林的位置,又缓缓睁开了蓝绿色的眼眸。
他似乎从杜林的吼声中听出了难以言喻的焦虑与悲伤,这也是对方为何加快了步伐的理由。
但也正因如此,他的眉头才渐渐又变得紧皱。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杜林即便是一直到最后死去,也未曾流露过如此复杂的情感。
在这一刻阿贝多比起顾虑,心底却也更多是有些落寞。
因为这是他没能够带给对方的,没能让对方理解的事物。
“我多么不希望,你以这么痛苦的姿态再度来到这个世界……杜林。”
他并不希望对方一直到死都不明白世上有除了伤害和苦痛以外的事物,却又不希望对方感受过温暖。
那是真的很残酷的,因为所有的一切都能够美好,唯独它例外。
这个世界于它而言就是地狱,而他能做到的只是让对方毫无痛苦地离开。
“那个……阿贝多老师,女士大…她就这么一直被困在冰雕里真的没关系吗?”
砂糖担忧地看着那一旁被困在冰雕里的罗莎琳,她根本无法想象对方会有显得如此柔弱的时刻。
似乎在她跟随在对方身旁的那些时日里,对方一直是一个果决强大的人。
“短时间内并不会,这冰雕中有着一缕很特殊的风元素力在慢慢调整她的身体。”
阿贝多回过了神,十分肯定地回答了砂糖的疑问。
“贸然解冻的话,我也无法保证会不会直接伤害到她……不过话说回来砂糖,你为什么还穿着愚人众萤术士队员的服饰,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他伸出手将砂糖背后的兜帽为她戴上,不让寒风吹到对方那已经有些冻红的小耳朵。
“啊……我没有注意到原来我一直都还穿着,不过愚人众部队里的人都没有伤害我……”
“我觉得他们并不是坏人。”
砂糖有些脸红地低下了头,小眼镜下的眼眸泛着些许迷糊。
闻言,阿贝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去追问什么。
“嗯,没有就好……接下来我们的行动不会太过轻松。”
“若是她忽然醒来,也需要麻烦你来解释详情以规避不必要的麻烦了。”
他那有些平淡的表现,让砂糖似乎也变得有些失落。
但很快,两颗散发着微微热量的晶体就被阿贝多轻轻藏入了她耳畔的头发里。
“你有些冻伤,好在并不严重,不过也要尽量避免直接被寒风刮到。”
一时间,砂糖那小耳朵又悄悄竖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脑海底的小情绪也已经跑不见,点着头显得十分乖巧。
“喂喂仚阿贝多!!我看见了,那个能保暖的石头也给我来两块,我快受不了了!!”
凯亚不满地嚷嚷着,却很快就听见了阿贝多不咸不淡地出声反驳。
“你是冰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这样的寒风不会影响你的身体状况……我也需要保实力。”
这一句话语,顿时让他感受到了来自整个队伍无声针对他的满满恶意。
“别那么冷淡啊,就算是不会被冻伤我也是会着凉的好吧。”
他没好气地转过头看向前方,瞳孔却猛然一缩地把身前的寒风流向微微更改了一刹那。
那一瞬间整支队伍都望见了浓郁黑雾里不可思议的这一幕,一只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威胁能力的冰深渊法师揣着法杖拼了命地撒开小短腿向他们狂奔而来。
那沿途被布利啾手底法杖挥舞过的位置,所有迫近的兽境猎犬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无形的刀光砍成了碎片。
这令人无法理解的一只深渊法师,却恰恰好就是安德留斯循着气息一路追及寻找的目标。
“咕!!!鲁斯坦你疯了吗?!被那头狼撞到的话别说是你了,本大爷也一样会当场碎掉的!!!”
它似乎伸出了爪子一把拽住了眼前的空气,身影这才堪堪停在了原地不住歇息。
但这一幕在迪卢克等人的眼底,分明就是已然持续作战到力竭后于情急下向他们求助的模样。
“……是,是啾啾军师!!我认识它,它并不是和深渊教团一伙的深渊法师。”
砂糖惊呼着,顿时打起了精神向着布利啾挥舞起了手掌。
“我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它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实力……”
迪卢克看着那四周还在向布利啾靠近的兽境猎犬,也反应过来对方眼下的处境。
只是他有些意外于对方此刻的凶悍,这与那天被他们擒获时的对方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这样隐藏起实力的理由,他也只能想到对方别有用意于借助他们的力量达成某种目的了。
“卢卢卢?!!我没看错吧!!这不比巴巴托斯能打?!原来它才是那个演了我们一路的?!”
锅巴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看着那此刻还在被布利啾三下五除二用法杖砍成碎片的那些虚幻狼影。
那心底的震惊一时间都难以释怀,搞不好最开始对方还真是他和温迪与空这些人里最能打的一个。
怪不得对方那么嚣张,感情是实力上允许啊。
而众人里,唯有安德留斯像是望见了什么熟悉的人影一般睁大了眼眸。
随即留意着背上几人的耳语,也似乎明白了过来他们并无法直接看到鲁斯坦的身影。
但无论如何,它信任着那已然有着数百年未曾谋面却仍旧熟悉无比的昔日旧友。
气息与眼神无法作假,它亦是记着对方那熟悉的气息。
狂风呼啸,那一刻布利啾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然被叼住了后颈抛到了狼背上,连同它一旁的鲁斯坦一并摔进了那宽阔的狼毛里扑得脑壳发嗡,半晌没能缓过劲来。
“咕!!!怎么是你们?!本大爷想要上一趟雪山怎么就这么难?!!快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