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能答应！”
空很快就恍惚过神地一咬牙将国崩负在背上，一路向着温迪所在的位置竭力奔跑，哪怕他知道对方可能根本就无法被唤醒，但是他不会放弃的。
因为不应该如此啊！他很清楚何为不公，但那不应如此！！
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眸里那一抹由衷的执着分明如此崇高得不可动摇，仿佛不知放弃究竟为何物。
“获斗…很快就要死去了……所以……先听我说，好吗？”
循声，空的呼吸几乎就已然放慢，只是抬起头克制着自己的杂乱的心绪。
“天理……已经很生气了，祂要抢走系统姐姐给我的…心脏……祸斗不能给……但是只要获斗接受了惩罚，作为等价交换……祂就会放过所有人。”
获斗并不知道空能不能听懂他的话，仍是他断续地嘱咐着。
这一刻的他能够感受到，这片定格的雪山分明已经在一点点地恢复流淌，这份停止时间的能力衰弱与否的唯一牵连就是他那如烛火般摇摇欲坠的生命。
“那颗心脏…是系统姐姐给我的…最重要的宝物，要保管好…不能弄丢，不能……”
“接下来……获斗……会坚持住的，我相信空和派蒙你们一定能够救下所有人，带着他们离开龙脊雪山…这里就会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那你呢……你说的那所有人难道不包括你？！你不也是活生生的人么？”
空意外冷静却又颤抖地问着，拼命压榨着自己身体上还能再爆发出的哪怕一点儿力气奔跑着。
这样的话语让获斗为之一愣，让他那粉黛眼影下的泪痣都盈满笑意。
他似乎想要辩解着什么，但最终也只是用最无力的目光与空远远对视着。
如此温柔，如此珍惜得让空的神色都为之呆愣。
“……可是空，天亮了”
“梦要醒了，本来就没有我的…”
那声音与他的身影一样渐渐遥远，模糊。
“获斗…已经不在啦……”
“……”
这一时间让空无法理解的回应，却深沉得让他忽然红了眼眶，心如刀绞。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在为了把你救下来而拼搏至今，没有人会希望你牺牲自己去换来些什么！这不公平的！”
空不解地问着，却分明就悲哀地明白了过来那所谓的心脏就是他掌心中的这枚如沙漏般的事物，那是对方在最后也要从自己身体里剖出来予他的，将这片空间定格的根本力量。
“为什么你要把承受伤害视为理所应当？！你不是已经受伤了、生病了吗？！为什么还要遭受惩罚？！！为什么要把不切实际的期待，都放到那个蛮不讲理的祂身上？！！”
他似乎从未有过这般连续拼命地高喊，那原本澄澈好听的声喉都已然沙哑。
哪怕空很清楚，在这枚沙漏出现在雪山的这一瞬间，这里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都已经如获斗最后所愿的那般定格成了一片平静，在天穹处破开那道缺口时所谓的交易很可能就已然成立。
就仅仅只是相信他，相信他能够做到把所有人在这时间仍是停滞的时候将所有人救下，就真的可以把心脏硬生生剜出来……把所谓的希望都放在他手底。
这真的太过沉重了……
……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承下的。
空眼角滑落的泪水被渐渐流淌的寒风所冻伤，他那急促的步伐终于还是渐渐停下，反应不及的小派蒙就这么一头扎到了他的身上，两眼泛起迷糊又很快气呼呼地出生询问。
“你到底怎么啦空！从刚刚开始你就大呼小叫的……派蒙可是还在生你的气！你为什么要把手收回去，是不是故意吓我！”
派蒙像是有些生气却也不太敢声讨，她忽然就这么看见了空那双空洞得失魂落魄得的眼睛。
她那气呼呼的表情最后也只剩下了心疼，继而乖乖地这么凑上前轻轻搂着他的脖子小声安慰。
“派蒙在哦……”
派蒙笨拙地揉他的金发柔声安抚着他，再抬头看时那天边宛若破晓的亮光里也仍是没有任何身影存在的痕迹，那稚嫩的声音真的很温暖、很轻微。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派蒙知道空已经竭尽全力，已经做到最好了哦……”
轻微得像是他的港湾，他旅途的依靠。
闻言，空这才回过了神。
他无比悲伤地由着派蒙，而那耳畔轻轻响起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他不敢再抬起头，不敢去看那已然空无一物的天光云翳。
“不哭啦空你哭起来很不好看的派蒙不喜欢啦，乖哦。”
“嗯……”
“我们已经把祸斗救下来啦，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协助钟离全力以赴地击败杜林、拯救蒙德城啦派蒙能够感受到时间在恢复流动了，我们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啦。”
“……派蒙？”
空露出了伤感又温柔的笑，声音有些狼狈沙哑。
他看着派蒙期许的小眼睛，最终还是攥着拳头鼓起勇气将问题问了出来。
“你还记得另一个祸斗的事情么？”
闻言派蒙歪了歪小脑袋瓜，眼底的色彩万分不解。
“唔……空你是不是真的摔到脑子啦为什么还会有第二个祸斗呀？祸斗不是就只有一个吗？”
她担忧地又是凑上前揉着空的脑袋瓜，满眼却都是由衷的信任。
“空是派蒙忘记了什么吗？我相信空哦，有重要的事情也都可以让派蒙帮你一起记住的！我的记性可是很好的！连昨天早上吃的食物都能够想起来哦！！”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说辞有些不靠谱，她也只能傻笑着有些不好意思般把手揣到了身后。
这一刻，空那苍白的唇瓣分明微微动了动。
他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只是笑着如此温柔地只是看着眼前的派蒙。
“大概是我记错了……我们去找温迪吧。”
那些太过沉重的记忆，他已经领略过、也会记在心底。
所以就等他把一切都寻回，再把最美好的事物都呈现在派蒙眼前时，再让她都记着吧。
空回过头，看着那被他背在了背上的国崩。
他很清醒也很理智，如今的他也只能够做到这一步，这旅途所积攒的力量还过于渺小。
“呜哇……不要故意挑逗起派蒙的好奇心啦！我明明很担心你的……”
派蒙鼓起了嘴，似乎很是在意。
只是在她看到空那分明笑得比哭还有些牵强的表情时，终究还是乖巧地选择不再去追问。
就像对方总是宠着让着她一样，她当然也很宠空的啦。
她只是像极了旅途的伴星一般跟随在了这金发少年的身旁，陪伴着他。
似乎只要这样，自己便什么都不用去害怕。
自己只需要做到记住他的陪伴，就这样跟在他身旁就好。
能够这样下去就好，能够永远这样就好。
派蒙这样想着，那顶小皇冠在离开她的身旁之后却分明变得不太合适。
好在她戴回去的那一刻它又变回了原本小巧可爱的模样，静静地漂浮在了她的头顶。
既无法发挥出原本的力量，又恰到好处地掩盖住了什么。
……
……
……
理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