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砸碎了脊梁的魔龙高高地抬起了头,像是雕塑那般呆呆望着自己背上的废墟。
刮骨寒风绕过了它那利齿旁如决堤般涌出的鲜血,绕过它色彩模糊的眼瞳。
杜林像是在认认真真地听着,还在祈祷着风为它带来它想要听到的声音。
可是就如同以往那般,风并没有予它任何应答。
直到它那庞大如山岳般的身体终于摇晃颤抖,四肢的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崎岖的山腰上。
那狰狞狭长的龙首就这么低垂着,肉眼可见地颤抖摇晃着没有再发出吼叫。
只剩下了一滴又一滴浑浊的血泪噼啪摔碎在了地上,断断续续传出来的是可怜得像是婴孩在哭那般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它就这么失去了所有前进的理由。
呼啸的狂风停落,尘埃重重地拍散于龙脊雪山的各个角落。
被风浪掀起的空紧紧抱着怀里惊恐不已的小派蒙,重重地摔落在了杜林脖颈上的另一处位置。
在这一刻他的双眸睁得大大的,只感到耳畔似乎还是只有不断的轰鸣声。
只是那怀抱里瑟瑟发抖的身影,还是让他很快缓过了神。
“派蒙,别怕有我在呢。”
空温柔笑着轻轻安抚起派蒙的小脑袋瓜,悄然喘息着强忍着身体上强烈的虚弱感。
循声,派蒙这才抬起泪眼汪汪的小眼睛与他巴巴对望。
“可是……空,国崩…不对是获斗他……呜……”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那般霎时变得十分低落,又一次把小肉脸埋入了空的怀里。
模糊的泪水温良着空的衣裳,让他大抵也能猜得出对方在说些什么。
“……”
“……派蒙,他现在还活着哦。”
空脸上的笑容似乎也是有些生硬,但安慰的语调却分明认真。
他那暗金色的眸子远远眺望着眼前庞大的杜林龙首,又向着四周寻着什么光标。
“真的吗?不可以骗派蒙哦,派蒙是很相信空你的。”
派蒙没有把脑袋瓜再抬起,只是模糊不清地吸着小鼻子同样选择了相信。
她虽然小脑袋瓜也许真的不算是特别聪明,但是在这一刻她远远听着杜林的声音时。
也忽然觉得对方是在很悲伤地哭,哭得很可怜。
继而,空也终于是勉强唤出无锋剑撑着坐起了身。
这一刻被他唤出于眼前的系统荧幕里,那名为倒吊人之章】任务分明还未提示失败。
既然还未失败,那一切都就都不会太迟。
即便这也许有着几分可能是他的期许,但他只会选择将之坚信。
“空小友,你可听得见我说话?”
就在空还在举目远眺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十分沉着平稳的声音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这让他蓦然一愣,但这举目周遭同样也已经望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但是在反应过来这是谁在向他传话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便已然充斥内心。
“是你吗钟离?你现在在哪……”
他咬牙站起了身子,一旁的小派蒙见状亦是担心得呀呀叫着急忙帮搀起了他。
“莫要勉强,我如今位于雪山主峰的方向。”
钟离那平稳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浑厚,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理性。
而当空向着那主峰方向望去时,映入眼底的也唯有那一条几乎独占了半边天空的金色巨龙。
那巨龙几乎已经勾勒出了祥云与遍身鳞甲,睁眼一双星眸剑目在他看来是如此熟悉。
恢弘的气势在顷刻间就让空震撼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但他仍是很敏锐地意识到眼前这般模样的钟离绝对是在压着伤势强行执行着什么手段,那此起彼伏的金光分明并不牢固。
“璃月山河未安晏如初,我的实力尚不存半数……也仅能做到如此。”
“空小友,接下来……我会尽全力将这一处主峰破坏,以最大程度推动命运齿轮的运转。”
那金光巨龙的身影半透虚幻,远远眺望着空与派蒙的身形。
“破坏龙脊雪山的主峰,是为了要阻止杜林抵达高处么?”
“可钟离,如今高塔已经坍塌了,而且杜林似乎也已经没有前进的意图,我们不需如此。”
闻言,空很快就意识到了钟离的目的。
可是在他仔细端凝过杜林此刻的状态过后便下意识地向开口阻止钟离的行动,他再清楚不过若是对方真的照其所言这般做了,那所需的损耗该有多么庞大。
“并非只是如此,空小友。”
钟离似乎早在很久前就已经下定好了决心,声音里分明平添了几分柔和。
他能够听得出空话语里的关切,也能够大致猜到自己有可能面临什么。
“如若是先前,我的目的兴许与你所言别无二致。”
“但此刻,我分明感知不到斗儿的气息却同样和你一般能够隐隐知道他如今身处于世……这让我意识了过来,我们所敌的并非只是一头巨龙……还有这一片属于提瓦特的千年疆域。”
“单单只是此地所余留的地脉能量,绝无可能使这处地方其维持到如今。”
那平淡至极的声音,也分明让空眼瞳紧缩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毕竟钟离口中的‘疆域’分明咬得很重,重得另有所指。
如若说早在那象征着对那位至高存在献祭的高塔筑起的同时,这片雪山就已经被祂亲自俯瞰于眼底,那么这冥冥中一直在让他们的计划不断落空的力量似乎得迹可寻了。
“换言之我们眼下所身处的龙脊雪山……并非真正的现实世界,而是一处介于梦境与地脉异常的空间,以璃月方术而言便像极了一处困阵,那一处雪山的主峰是避不开的阵眼之一。”
“将它摧毁,那么这一处环境就将彻底消散,所有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也都将消失。”
随钟离话音落下而缭绕起的金光覆盖山尖,很快吸引去了空的目光。
“……我明白了,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么?”
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并用柔和的目光示意身旁的小派蒙躲起来。
“空小友,你所需做的事情至关紧要。但无论是我还是巴巴托斯,都不得以言语去影响你的判断,你需得凭着你心底的想法,去做你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
钟离笃定的声音再次浮现于空的耳畔,却也让他的脸上分明浮现出愕然。
“我知道这般解释会让你心存疑虑,但正如我先前所言……我能做到的只是以最大程度推动命运齿轮的运转,让它提前转到它的终点……但那终究是它既定的终点,不会改变。”
“而你的行动注定于我们不同,空小友……你的一切都在神明的视线之外,你与每个人的相识相知、与每件事的参与、你的存在本就可以打破一切既定的命运。”
闻言空的神色渐渐变得认真,手底的无锋剑也终于是再度攥紧。
“无需顾虑我与巴巴托斯,毕竟他的身份仍是蒙德的风神……因而他此刻选择沉睡是最正确不过的行为……那样龙脊雪山上发生的变故都不会剑指于他,但我只是钟离。”
“即便七天神像的交割属实,但在这处梦境破碎后……一切也将无迹可寻。”
那沉稳的声音分明变得难以压抑疲态,显得有些断续。
“愿你行所行之途,一切当如磐石无恙。”
最后的话音落下时,一道道浓郁无比的金光瞬息间覆盖遍了龙脊雪山的每个角落。
空静静看了一眼身上覆盖的这层厚厚的金光壁障,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望向四周。
这一瞬间,那本还在抵死苦战的一众愚人众们皆是呆愣。
为首的鲍里斯、约翰与鲍勃三人看着那迎面被崩碎了牙后撞得哀嚎不已的虚幻狼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厚厚的金光壁障,惊讶得老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三人还是硬生生以高文化水平憋了一句“公子大姐头牛皮!!”后,几乎是全军以压倒性的攻势瞬息将所有的劣势一举扳回,将周遭的所有狼兽压得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