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下许多人的心中,徐州战场上将会爆发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事。
只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李晟却已经不在徐州城下,而是已经在返回金陵的途中,与来时的大张旗鼓不同,这一次回金陵则显得比较低调。
船舱中,李晟、堵胤锡、宋献策等人正相对而坐,围着青炉煮茶,旁边则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钱谦益,而另一个则是阮大铖。
尽管阮大铖的名声并不好,被东林党人深切厌恶,尤其是像复社复社名士顾杲、杨廷枢、黄宗羲等憎恶其为人,甚至还写文章骂他,可是他与东林党领袖钱谦益的关系却并不像外人想的那么恶劣。
与先前杀伐决绝不同,李晟此次特意换上了一身深袍广袖,腰间配着一枚团龙玉佩,看上去显得文质彬彬,带着几分儒雅之气。
当然,即便在面对这样的李晟时,阮大铖依然不敢放松自己,他毕恭毕敬地坐在下首,将姿态摆得很低。
过去十几年蹉跎的岁月,已经让阮大铖深切明白了一个硬道理,他的命运过于艰难,必须要有贵人提携才能越过龙门,至于眼下金陵最大的贵人,除了李晟还有谁呢?
他知道江南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士子们看不起农民军,看不起狗腿子出身的李晟,而这也正是他阮大铖得以出人头地的机会,真等到李晟彻底一飞冲天的时候,他阮大铖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自古以来的从龙之功,那都是越早越好。
相比起已经不顾体面的阮大铖,钱谦益多多少少还保持着几分读书人的气度,并不一味逢迎,偶尔也小小展露一把自己的才学。
不过就在茶过几巡后,钱谦益和阮大铖却多少有些惊讶,因为李晟在侃侃而谈中所展露出来的学识,并不比他们二人差,甚至在许多方面的见解还犹有过之,至于在实务方面,更是将二人打击得体无完肤,面露羞色。
李晟见二人被自己震慑了一番后,才笑道:“过去我与虞山先生相谈恨晚,只觉得江南人杰地灵,令人神往,如今结识集之兄,越发觉得江南文脉荟萃之地,不同凡响。”
钱谦益知道这番话的重在后面半句,当下只是微微一笑,而阮大铖则如同吃下了一颗百草丹一般,只觉得浑身通畅,恨不得立刻跪在李晟面前大表忠心,不过他终究也是一个聪明人,明白对于李晟而言眼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大都督实在过誉,在下居住金陵多年,并无实干,唯有一些浅识,可说于大都督。不知大都督可有兴趣?”
“集之兄有高论,我自然洗耳恭听。”
李晟微微一笑,今日见阮大铖本是一着闲棋,倒也愿意听听他的高见。
阮大铖沉吟了一番,道:“大都督举义以来,渡商洛而削平豫楚,入金陵而席卷两淮,一路所行皆为军事之胜。可眼下摆在大都督面前的,则是安安官抚民,设将防边,以成就大业,以大都督如今行举,想必新朝基业将暂时立在金陵,以两湖两淮为襟,控扼长江,以待时变,届时自然可以定鼎天下,可如今金陵也好,江南也好,尚未让大都督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