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音很快就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过来,把脸上刚才被沈北执惊吓到的表情收敛起来,然后带着那种迷醉的笑容看向我。
“沈北执,为什么还要继续跟他演戏演下去呢?其实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他这么蠢未必会离开你呢。”
顾思音又笑了。
字字诛心。
我从未想过接下来顾思音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一天外面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而身在局中的我,终于发现我才是个最可悲的跳梁小丑。
顾思音说:“从一开始,你母亲把那些钱转移走,沈北执就早已默认了这件事,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母亲在犯罪吗?可是他为什么不去制止呢?你好好想一想……”
我好好想一想。
我如今好好想来,一瞬间觉得不寒而栗,只觉得沈北执着实是太让人琢磨不定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男人?
如果说我母亲一开始转移财产挪用公款的事情沈北执就知道的话。,他却一直放任我母亲在那里做这些小动作,而不去拆穿她。
那么沈北执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逼沈俊博露出马脚来。
他就是放任,甚至可以说是利用我的母亲去做这件事,只是为了抓住沈俊博的马脚。
而这一切我母亲作为身在其中的棋子,沈北执对她做这件事的风险不管不顾,对她没有丝毫的同情怜悯之心,甚至不会上前告诉她,你这件事做错了。
也就是说。
我母亲的死,和沈北执脱离不了干系。
只不过沈俊博是那个始作俑者。
而沈北执,确实那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的……
我没有办法再想下去。
我生怕再想下去,就会连我与沈北执之间的相遇也都是他早就设下的一场局。
从头到尾我才是那条可怜虫,我的全家我的命运最后都被他一个人操纵在手中。
他就这么看着我一步步入局,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我家破人亡,看着我一无所有。
恐怖如斯。
颤抖着握住自己手中的杯子,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扭头看向他。
看向这个曾与我同床共枕,曾与我,恩爱缠绵。
曾与我许下天荒地老誓言,甚至是我肚子里那个孩子父亲的沈北执。
“顾思音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质问沈北执。
连语气里都带了一些自己不敢确定的哭音。
可是我问完这个问题,我觉得自己何其愚蠢呢。
从头到尾都不过,只是沈北执的一场谋划。
而我,做事向来随心而论,只求问心无愧。
别人对我一分好,我会以10倍奉还给别人。
所以,虽然许东白曾经伤害我,欺骗我,甚至恐吓我,可是他最终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帮了我一把,即使最后我知道许东白对我的心意是假的,可是因为他朝我伸出的这一只手,我也愿意放过他。
愿意给他一条生路。
这便是一个我这种性格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别人对我一分好,我便会偿还别人十分的债。
可如今呢?
如今那个我曾经以为将我从泥泞中拉出来给我以生命的沈北执,却是手握尖刀的鲜血淋漓的会子手。
从一个救世主变成一个始作俑者。
我眼前的沈北执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所有对我的帮助都是带着目的性的,但所有与我共同商谈的事情,每一步都是在想着要如何粉碎我的家庭,如何使我家破人亡。
他对我所有的宠爱和心疼,到最后只不过是为了达成他的目的。
我曾经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我,而沈北执是我唯一的救赎,是从深渊里将我拉出来的人。
可是到如今我才知道是他强行把我从那个白色的象牙塔里连根拔起,强迫把我种在他的花园里,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白色象牙塔轰然倒塌。
曾经是我坚实的后盾,如今却成了从山顶滚落下来的巨石。
酣畅淋漓的将我吞没,如同一只巨兽一般,咬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顾思音说了那么多拆穿沈北执这话。
可是那个我爱过又说了爱我的男人。
却一言不发。
沈北执只是沉默的站在黑色的光影里。
不辩解。
也不维护。
真可笑。
难道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