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凉脑海一阵空白过后,就看到抱着自己疾风行走的暮北修,他的脸色煞是凝重啊。
她眨一眨黑绫包裹的眼睛,猝不及防的,嗓子眼儿里就滑出一声“嘶”的呻吟,这熟悉的刺痛怎么又来了?
刚接触到床榻还来不及调整个姿势,一位气喘吁吁的老者,花白胡子激烈抖动,朝暮北修恭敬的要行礼,就被他不耐的打断:“给她仔细检查!”
老者乍一正视她,耷拉的眼皮突的抬高,不甚清明的眼睛里映出郁凉此时的模样:惨白的额头下,不宽的黑绫正好遮住眼睛露出鼻尖,往下的半张脸就惊悚了,左右各两道分叉的黑色血线,一道延伸至耳朵,一道垂直而下至颧骨,可对称了。
郁凉忍俊不禁,哧哧的低笑。
切脉的老者不仅笑不出来,反而同暮北修一个容色,凝重。
没用多少时间,老者回禀暮北修道:“这位姑娘脉息紊乱,血气有逆行之兆,唯恐时日无多。”
这老者的医术果真高明,这么一会儿工夫,仅凭切脉就能断定她已是将死之人,郁凉心下升起了敬佩。
“多久?”暮北修看着郁凉,感情波动几近为零。
“回侯爷,七日已是极限,若突发变故,便是随时。”老者清晰又清楚的回答。
郁凉坐起来回味这话的一个不经意,就瞧见门口缓缓滑落在地的暮夫人,她努力捂着嘴,眼泪汹涌不停,看起来很伤心,哎,她可真善良,一定是听到自己要死了,有些同情。
暮北修不语,只摆了摆手,示意老者退下。
暮夫人的样子着实叫人看起来不忍,郁凉也是个人,所以她下了床,虚浮的双脚刚迈出一步,伤心的暮夫人再一次跑开了。
“你干什么?”暮北修原地站着不动,冷冷的问出声。
没错,是又冷又硬的声音,而且连带着脸色,都由凝重转为阴鹜。
这就奇了,她分明救了他可敬的父亲,怎么这会儿看来,她好像欠了他了不得的东西。
“侯爷,您去看暮将军,民女洗个脸……”她瞅了瞅外头的天色,快黑了,“……就离开。”她也没想多待,这儿又不是她家。
“都死了吗?”暮北修朝外面吼了一声。
然后,他一步向前扯过她抵在自己胸膛,对上她这张人不人鬼不鬼、滑稽可笑的脸,一字字咬牙切齿道:“你怎生的如此蠢?”
郁凉舔了舔干燥的双唇,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所以,民女又挡着侯爷的路了吗?”
暮北修看了她这张脸好半晌,忽而松开她,转身走出门外。
“姑娘,奴婢伺候您洗脸吧。”
郁凉朝这位熟悉的面孔,笑了笑道:“不用了阿英姑娘,你把水搁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阿英晓得自己坚持也没用,更没注意到郁凉隐在袖中受伤的手,微微点头退下了。
郁凉小心洗了手,净了脸,看着这一盆黑红色水中的影子,眼眶里依旧只有两汪黑潭,但她发自肺腑的笑了。
悠然自得的躺到床榻上时,后知后觉的再次坐起身,仔细打量这房间。
床一侧的衣杆上撑着一身墨黑朝服,同色的通天冠象征尊贵的身份。
房间里的陈设无一样不是奢侈品。
就连这张床,也大的让郁凉心底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