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为自个儿安排的厢房,这是宣武侯暮北修的房间。
郁凉赶紧爬下床,顺好床褥上自己弄出来的褶皱,赤脚往门口走,和进来的人撞个正着。
“本侯眼界窄了,头一次见到急着入土之人。”暮北修又又一次抱起她,继续戏谑,“怎么,本侯家的祠堂这般吸引你?”
“侯爷说笑了,民女就是想趁着天还没大黑,尽快出府找个地方落脚。”
谁要进你们家祠堂,你入殓的时候,本姑娘一定盖一抔土给你。郁凉心里嘀咕。
“你的脚很大吗?侯府落不下?”暮北修放她在床上,盯着她泛红的双脚问到。
郁凉换上一副认真的口吻,“侯爷,暮将军已经无事……”
“你这种蠢女人,”暮北修不耐的打断她,说了半句又顿下来,视线移到她松松弯曲的手心里,碰了水后已经浮肿,他继续道:“离开侯府,能活够七日吗?”
“侯爷记性不好,民女一直都是一个人,活了挺长时间呢。”郁凉认真谦和的回答。
暮北修扫了她一眼,起身到床后,再出来时提了个药匣。
上药,包扎,他做的自然流畅。
原来侯爷还是有一丁点儿人情味儿的,郁凉点头赞赏。
与此同时,东院的一间厢房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压抑哭声。
“……嘤嘤……嘤嘤……”
是从暮北修门外跑开的暮夫人,她没进蔺渊阁,躲在这个偏房里,扒在桌子上,肩膀密集的抖动。
两只交叉的手狠劲儿掐着自己的小臂,“……凉儿……”她哭泣着低低的呼唤。
夜色像毒汁儿一样,发了疯的扩散。
侯府诡异的宁静。
郁凉吃了暮北修传来的晚膳,填饱了肚子,也有了力气睡觉。
这位侯爷吩咐了,在她剩余的这七日时间里,要不遗余力的充当一个角色,宣武侯夫人。
郁凉从吃饭前思量到吃饭后,终于在暮北修意欲和她同床共枕的情势下问出声:“侯爷,民女不懂,您要一个将死之人做您的夫人,不嫌晦气吗?”
“本侯不信那些。”暮北修一边回答,一边利落的除去睡觉不需要的衣服。
郁凉跪着往床里侧挪了挪,“可是,您乃堂堂西瑀一国尊爵,姻亲不该由皇上做主吗?”
“皇上日思夜想,都想给本侯找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最好还是残障的女人,你不用担心。”
暮北修长臂绕到她身后,吓了郁凉一跳,却见他提起一床棉被铺平,然后兀自躺下。
“侯爷,万一哪一天民女不是残障了,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暮北修突然盯视她,满眼都是探究。
郁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她没急着改口,只道:“侯爷,其实您只是不想自己以后背着一丝愧疚,才纡尊降贵,可您往开了想,您为什么要愧疚,暮将军是因为西瑀千千万万的人民能安定生活,方着了贼人的道。”
她感到凉飕飕的,也拉了身前的被子盖上,继续道:“民女也是这渴求安定的其中一人,能尽绵薄之力让暮将军再费心守一守西瑀的人民,这是无尚的荣耀啊,和侯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所以,您不必觉得内疚,明儿民女就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