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很大,不容忽视,尤其在这空旷的树林中,很清晰,可郁凉恍若听不见,也停不下哭泣,更没有终止爬行的手脚。
暮北修想抱她起来,可刚一碰到她,就被她打落了手,她朝他大吼道:“滚,不要碰我——”
暮北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强自抱起她后才看向追过来的银叶,冷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郁凉在他怀中拼了命的挣扎,不住的吼道:“放开我……放开——”
呆怔的银叶听见暮北修的问话,回神过来急切道:“侯爷,您抱着小姐随奴婢走,奴婢路上告知您。”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在前面引路,看到郁凉慢慢安静下来才长话短说解释给暮北修听。
“我们遇到了刺杀,千云,就是老爷十九年前救下的一只鹰,为了救我们以及保护小姐,不幸殁了,可奴婢该死,竟让它曝尸深林……”
银叶懊恼自己,为何当时没有先给千云立个墓碑?
暮北修听罢,抱着郁凉以雷霆的速度穿梭在老林中,他记得那只巨鹰,而让怀中之人伤心至此,可见它对于她,是很重要的存在。
寻到千云的时候,因为中毒,它腐烂的很快,羽毛脱落随风飞在空中,而且,真的很长时间了。
郁凉差些哭晕过去,可她强忍着,她要送千云最后一程的。
千云,是暮北修亲自埋的,埋在一棵粗壮的古树下。
墓碑,是暮北修亲手刻的,刻在这棵被他褪了深深一层皮的古树躯干上。
郁凉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已经哭不出来了,也没有力气亲自给它挖一挖坟,所有的一切,都是暮北修做的。
做完这些,暮北修扶起她,让她祭拜它,他说:“小鱼,以后每年,我都带你来祭拜千云。”
郁凉没有说话,慢慢跪在地上,伸手将‘千云之墓’一个字一个字抚摸下来,顺势撑在地面上,随即重重的磕了个头,好一会儿才抬起。
“千云,再见!”
苏子阳站在不远处,看郁凉额头和鼻子以下的脸被草叶划伤的浅口凝成血痕,看她不顾银叶的劝说,在暮北修挖坟立碑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着跪地的姿势,看她深深磕头祭拜千云。
此时此刻,苏子阳才知道千云对于郁凉来说,很重要。
郁凉再次回到暮北修怀抱的时候,虽然双手搂着他脖子,可安静的好像不存在,就连呼吸也似有若无。
但暮北修真切感受到她放在自己脸上,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的视线,是认识她到现在从未有过的刺骨,似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射穿。
银叶和苏子阳一前一后垂首步行,背影微微弯曲,好像背着什么东西一般。
暮北修寻了一面不大自然生成的湖,湖水很清澈,湖底奇形怪状的小石头上长满了绿苔和随波摇曳的水草。
“小鱼,我在上面等你。”
他说着放她在湖面的岸边,她却如何都不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
暮北修只稍作思量,重新抱她起身走到湖边,以半跪的姿势撕下自己身上衣袍的一角,浸了水一点一点擦拭她的脸和脖子。
“小鱼,把手给我。”
郁凉闻言,真就听话的将满是伤痕的双手摊在他面前,等他刚一清洗完,便再次搂上他的脖子。
这样近的距离自然能闻到她青丝上沾着的血腥味儿,于是他慢慢的放她躺在湖水边沿,半伏在她身体上空解开她锈迹在一起的头发,垂在水里。
暮北修正要捞水将洗她的头发时,瞥见她眼睛上的黑绫有暗暗的血迹,一边提醒她“闭上眼睛”,一边解开她的黑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