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丞说,他的夫人留给他一个不足月的婴孩时,他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做,因为那婴孩止不住的啼哭,所以他抱着婴孩寻夫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奶孩子的大婶儿,就给了她一些银两,请她好心喂点儿奶水给自己的孩子。
因着太医丞是男人,他便暂时避开,背坐在那大婶儿身后不远处,等了些时候听大婶儿说喂完了,就过去抱起自己的孩子感激的离开了。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的孩子被大婶儿偷偷调换了,都是一样大小的孩子,他也没仔细留意。”
郁凉坐在上林狱牢房尽头的过道中央,抱着自己的双膝将这故事讲给她依旧负责送饭的四人听。
“郁言是傻子吗?”这话是脸上退了痂,稍稍能看清一点儿面容的钱大奎问出声的,他继续嘲讽道:“自己孩子是个什么模样,他都记不得吗?”
“可能他头一次当爹,觉得所有婴孩都长的一模一样吧。”郁凉淡淡的解释。
“他是太医丞,见过的孩子少吗?”白添插话讥讽道。
“可能当时因为夫人离去太过伤心,根本就没瞧一瞧自己孩子的模样。”郁凉瞧着懒懒躺在枯草上的枯叶蝶,依旧平静的解释。
“凉儿,你阿爹不要你了,因为你让他们颜面无存。”洛江实实在在的道出这句话。
郁凉露在外面的双眸失神望着前方,须臾,她自语,“或许吧。”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放弃出狱的机会。”白添责怪她道。
郁凉回神盯着他瞧,声音很安静,“白叔叔,往后,我只有一个人,无家可归了。”
“你还有孩子。”洛江劝道。
“我没有。”郁凉发不出抑扬顿挫的声音,如今她说话只有一个平平的音调,音量也不大。
钱大奎对她这个样子很不满意,粗着嗓子道:“你自欺欺人作甚,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这真的没什么,你想开些。”洛江也不知还能劝些什么。
“唔嗯嗯……”白爷爷也出声了。
郁凉瞧向白爷爷,然后听白添解释:“父亲说让你生下来。”
郁凉扶了扶额,扁起嘴来,心道她生什么啊,哪里有东西让她生啊。
罢了,总归没人信她,郁凉站起来拍一拍身后的衣服道:“我今儿个可以出去转一转,和老王狱头一起,晚饭已经交代好其他大哥代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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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天临街的街头,郁凉能听到来自五条巷子里的欢声笑语,好似为了应这和谐的景,郁凉也扯出一抹疏离陌生的浅笑,看向脸上黑胡茬更加浓黑的老王狱头道:“大哥,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暮将军想见你,去侯府吧!”老王狱头边说边起步。
郁凉勾了勾唇,后退转身,抬步走的时候与老王狱头道:“大哥,别耍我玩儿了,侯府家大业大,搬家不容易。”
老王狱头虽是粗人,也听得出她这话里的自嘲,她怕自己弄脏了侯府。
“凉儿。”老王狱头叫住她,掰过她的身子转向自己,心疼道:“顾大人交代,叫你最好见一见暮将军。”
郁凉摇头轻笑,“不用了,我与暮将军不识,平白见他做什么。”
“凉儿,他们过来了。”老王狱头瞧着两个巷子里走出的人,提醒郁凉。
郁凉收了所有表情转头去看,暮将军、暮夫人还有太医丞朝自己这厢赶过来。
于是,她也只好立在原地,等他们过来。
太医丞消瘦了,暮夫人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