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大的烟花!”
“湖面花灯渐渐暗了。”
“正阁的形状好像一朵莲花啊, 真漂亮。”
“看快看,水月镜花阁的红灯笼全亮起来了!”
“原来那就是姜氏的族长啊,看着圆圆润润, 是不是脾气很好?”
“姜氏在天谕城风评确实挺好的,虽然不是城主, 但历代城主都很敬重他们。”
“快看快看!姜族长向晏师兄他们敬酒了!”
“——晏师兄喝了!晏师兄太给面子了!!”
“邬师兄居然也喝了?我们邬师兄可是滴酒不沾,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心情格外好?!”
蔚绣莹坐在一众弟子之间, 听着众人扒在窗台小鸡仔似的兴奋叽叽喳喳,面上带笑, 心里却愈发不耐。
她特意没去魏城主画舫那边,没抓紧机会与晏凌拉关系, 而是和其他弟子一起坐上另一艘画舫,是为了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她知道, 今晚宴席上,有一个人会出现。
元景烁,现任玄天宗首徒,当代刀主仲光启嫡传弟子, 更是虚山穆苍氏穷尽全族心血, 从未来沧澜末日引渡穿越回来的救世主!
世界意志给她的情报里, 元景烁生长于穆苍族中, 自幼离族历练, 但在他外出历练时, 天谕城姜氏垂涎穆苍氏预知天机的能力, 屠穆苍氏全族夺至宝乾坤阴阳残图, 特意在生辰夜宴上展示出来, 鸠占鹊巢, 试图扬名天下、振兴家族。
而元景烁就会在此时而来
他会来杀姜吉!
蔚绣莹这些日子仔细观察过,晏凌性情冷淡,看似沉静守礼,实则内蕴凛芒,绝不是那种古板拘谨恪守成规的迂腐正派,他爱慕那个林然,甚至不惜暂时放弃‘隐君客’的身份重回万仞剑阁,绝不会轻易动摇心志;要说她这半年已经够努力了,趁着林然被困在明镜尊者身边,她什么接近的引诱的方法都使尽了,但这姓晏的就他妈柴米油盐不进,路过时她想装摔倒歪进他怀里他都能转身就走任她摔地上,根本不他妈像个男人!
她已经不能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她要去找一个更好的人选。
这个人,就是元景烁。
在情报里,元景烁与晏凌截然不同,元景烁性情狂傲风流,冷漠又肆意,从人间界到沧澜界,身边的女人就没有断过,比生人勿进的晏凌好接近太多!
蔚绣莹对自己有信心,只要给她一个靠近的机会,她一定会成为元景烁身边最重要的女人,慢慢得到他的心,吞噬他全部的气运。
所以今晚的初遇就至关重要,
她一定要给元景烁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
“——天啊!”
“靠靠靠!”有人大喊:“那是什么?双鱼首尾,那竟然是乾坤图?”
“姜氏竟然有乾坤阴阳图?!”
蔚绣莹眼前一亮
要来了!
“金光掠到天上去了……”
“等等——那是什么?”
“哪来的刀?!”
“有个人!有个人站在符图上!”
“那是谁?!”
蔚绣莹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窗边。
她正看见劲装青年那一笑,肆意横生,比珫州酒更浓更烈的狂气与杀意——
——“不为何。”
他说:“杀你而已。”
金刀在他手,他如一弧刀光刺向水月镜花阁。
所有望着的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金刀!金刀!”
魏城主突然听见有人大喊:“是玄天宗刀首!是金刀元景烁!!”
玄天宗?!
魏城主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劲风拂面,身侧一空。
魏城主仓忙看向海面,见一人飞身跃而起,清冷蓝衫似孤鹤翅展,雾湖非船不可踏行,他足尖轻点,竟生生踩着一艘艘画舫踏空破向水月镜花阁。
——
姜吉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瞳孔倒映着那金光,那本该已经属于他的金色乾坤图,可下一瞬,那金光竟化成一线流光,在他眼中以可怖的速度放大。
脖颈一凉,甚至没感觉疼痛,血线从脖颈喷出来。
他终于看清那青年的面容,极俊美深刻的一张脸,似笑非笑的眼神,蕴着比刀尖更冷漠的杀意。
在金刀要就这么生生割下他头颅的前一刻,一抹清冽的蓝光划过。
那是一柄剑,深蓝沉肃如海,龙纹有如活物游弋。
剑刃抵住刀尖,冰冷金芒刺进晦漠的海。
晏凌只觉锋烈的刀势一往无前刺来,他手腕一挑,空出的另只手拎住姜吉的后领,像拎鸡一样将他拎得换了个位置,剑刃斜下的弧度恰将刀势泻开。
厚重地板瞬间炸开个口子,欲杀人的狂徒已如矫健的金龙冲进花阁。
酒桌灯柱翻倒,宾客狼奔豕突,惊叫着疯狂四下逃窜。
晏凌轻巧落地,一手拎着死鸡般的姜吉,另只手臂自然垂下,剑尖斜指地面,淡淡望着那金刀的主人。
英俊的青年慢慢站起来,舒展开宽韧的背脊,姜吉脖子被割开的鲜血顺着刀刃连成线落下,他轻轻一甩,血珠如艳墨飞溅,刀面干净熠熠,没有染一滴血。
的确是,金刀不染血。
他转过身,那双近乎金色的浅棕眼眸盯着晏凌
——像一头年轻健壮的狮王,或者一头金色的龙。
“…我看你,有些眼熟。”
他眼神是冷的,却在懒洋洋地问:“你要救他?”
晏凌望了他一会儿,淡淡开口:“晏凌。”
青年顿了一下,像是想了想:“万仞剑阁?”
“是。”
晏凌反问:“玄天宗首徒,元景烁?”
“是我。”
元景烁看了看晏凌,晏凌也静静望着他,两个人一时打量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剑宗首徒与刀宗首徒,这沧澜未来最锋的剑与最利的刀。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地见面。
元景烁玩味说:“也许我该说幸会?”
晏凌语气淡淡:“这并不是个好时机。”
“我也这么觉得。”
元景烁用刀柄磕了磕另只手的虎口,像是在衡量上面用来吸血的布缠得够不够紧。
“我要杀一些人。”
元景烁:“如果你放开他,再安静给我一些时间,结束后,我很乐意请你喝酒。”
晏凌:“你为何欲杀他?”
元景烁轻轻啧了一声,但对于强大的对手,他总愿意多给一些耐心。
“报仇。”他指了指天空那金色的符纹:“鸠占了鹊的巢穴,还屠了鹊巢满门,我来拧断那些鸠的脖颈,叫他们血债血偿。”
晏凌猛地紧皱起眉,再看手中提着的姜吉,眼中便浮现出极肃杀的寒意。
他以为姜吉只是从穆苍氏手中盗来了乾坤阴阳图,装作自己宗祖之物试图振兴家族,却没想他们敢做得这么绝。
姜吉死死捂着脖颈,鲜血顺着指缝大股大股涌出来,但他脑子还算清醒,被晏凌救后正松一口气,听见元景烁的话,瞬间心头一凉。
无比凛冽的寒意笼罩在头顶。
他全身哆嗦,颤颤巍巍抬起头,看着晏凌冰冷的眼神,从喉咙挤出颤抖哀求的嘶声:“不…咯…不是……”
晏凌冷冷盯着他。
元景烁大步走过来,空出的手伸向姜吉的脑袋。
一支剑鞘却拦住他的手。
元景烁眯了眯眼,眼底浮现细密的不耐。
晏凌望向一片狼藉的亭台,目光扫过周围许多双惶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