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三自然不知自己这养子正在肚子里骂自己,只听他长啸声中,陡地一个旱地拔葱,一跃五六丈高,手中长剑紫芒大作。半空里一道金蛇裂空而落,正中那女人的顶门。
只听一声轰然雷鸣,那女的眨眼间便被天雷击成了一段黑灰。
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陈棺生的脑海里,以至于回去以后便缠着义父教他这一手仙术神功。
陈十三给了他一个脑鏰,挖苦道:“爬都没学会就想学飞了,想修成我这一手九霄罡雷剑,你最起码先得练上三年的基本功,然后再付出十年以上的苦练这才有可能。”
少年人亲眼目睹了这样的帅气的一幕,哪里经得住诱惑?当场便保证一定要狠下苦功修炼,必定不负义父所望。
于是乎陈棺生就从十三岁开始跟着他义父学练所谓的神功了。
三年下来,陈棺生除了一屁股便能不言不动地坐上三四个小时之外,其他一无所得。
按照他的想法,三个月便能入门学习道法的,结果除了坐还是坐。坐坐坐,屁股破,坐来坐去不过如此而已,很多时候陈棺生甚至在怀疑义父是不是根本就不像教自己真本事,要不然自己怎么整整练了三年的入座养气都一无所得呢?
嗯,当然也不是完全一无所得,每次散座之后,他都觉得浑身精力澎湃,恨不得立即找人打上一架这才舒服。尤其是最近一年多以来,身体里仿佛潜伏了一头发情的公牛,瞅谁都他娘的不顺眼。
他前阵子跟同学口角的时候,把人拎起来扔到了学校的化粪池里,为这事他还背了一个记大过的处分。
这事自然是被义父知道了,因为给他处分的时候把他也请去了,教导主任语重心长地叮咛他要好好管教。义父当然要好好管教了,这管教的后果就是拇指粗的桑树条硬是打断了七八根,陈棺生十分怀疑自己现在像不像一种非洲大草原上一种叫做斑马的动物。
实话说,陈棺生一直到现在都十分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心问口,口问心,依然是找不到所以然,索性也就不想了。
站在山梁上,陈棺生又望了一眼那座乌沉沉的荒村,冲动的毛病顿时又一次犯了。
这座荒村与陈棺生生活的村子只隔着一道山梁,说是一座荒败的村落,实际上是一处好大的宅院,原来是当地一个大地主的庄园。
据村子里的老人说,这地主姓刘,解放前可谓是家大业大,方圆数百里的田地山场都是刘家的产业。拥有这么大的产业,那庄园自然是极为气派的。解放后刘家被打了土豪,所有的田产都被充公,刘家的家丁仆人翻身做了主人,房产什么的便归了他们。
老刘家虽然也留下了些房子,不过与之前的光景自然是比不得了。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刘家人解放后日子固然苦了些,好在刘老爷为人还不错,解放前四处修桥补路,赈济穷苦,得了个刘大善人的名号,在当地颇得尊重。所以四方乡邻并没有为难老刘家,日子也还是过得去。
没过多久,刘老爷老胳膊老腿没架住折腾,半夜三更死在了老宅子里。
刘老爷死后没多久,刘家村就开始闹鬼,但凡住在那里的人都声称看到刘老爷了,时间一长受不了,便纷纷搬离了,从那以后刘家村就荒了下来。
改革开放以后,也有人曾搬回去住过,但住了没多久便不明不白死在那里,死相非常难看,仿佛是被什么野物给咬破了脖子。为这事上头还派出了专案组,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什么结果,为此还死了两个办案的警察。
总之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刘家村闹凶的传说便四处传开了。
陈棺生在知道义父的本事以后,也曾就这事问过,义父只是摇头叹气,什么也不愿说,只是警告他没事绝不要去那座荒村。
越是不说,陈棺生便越是想知道这远近驰名的凶村到底有什么,之前被那女僵尸吓破了胆,他自然是不敢去的,但最近这年把光景这种冲动愈来愈强,到了今夜便顾不得义父的警告了。
为了防身,今夜出来的时候,趁义父出去吃酒的空档,还把他那把紫薇剑偷出来带在身上。有了这把连僵尸都可以炸成飞灰的宝剑,就算真有个把鬼怪,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感受着紫薇剑上传来的瑞气,陈棺生倍觉心安,借着依然明亮的月光,迈过蒿草丛生的小径,不多时便来到了刘家村的村口。
村口立着一座斑驳的汉白玉牌坊,上书“忠耿耀世”四个遒劲的大字。
听义父说老刘家祖上曾是顺治朝的忠臣,而且曾经出现过父子同朝为官的盛况。康熙皇帝年幼时候,鳌拜弄权,老刘家的祖先为了参倒鳌拜,不惜以死相谏。
无奈那时节康熙不过年方十五,鳌拜权势熏天,反参了他一本,当朝判死。这位眼见事不可为,以头撞柱而死。康熙亲政之后,御笔亲题了这块匾额,用以褒奖老刘家这位祖先。
陈棺生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道:“难怪老刘家在运动中被整得那么惨,就冲这牌坊也绝落不了好哇。”
当下里也不多想,举步越过牌坊,沿着早已野草丛生的道路往村子里走去。
刚刚越过牌坊,陈棺生便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你道怎的?
却原来站在牌坊外还不觉怎么,但一越过牌坊,气氛便陡然阴森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寒意。这寒意不同于普通的那种冷,而是从心底里冒将出来的,这村子就仿佛是一个择人欲噬的怪兽,狞笑着等待猎物上门一般。
陈棺生心中微微奇怪,连忙又退到了牌坊之外,真是古怪之极,那中阴沉森然的寒意顿时便消失无踪了。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那牌坊仿佛划开了村里村外的界限一般。
陈棺生不由得大为好奇,心中暗道:“真是奇哉怪也,难道这地方真有什么古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