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确定另一册账本在哪,为防夜长梦多,众人干脆兵分两路,一些人跟着顾青璋去找尸体,另一部分则留在原地看着棺材。
等到清宵的坟墓前时,天色已经暗沉。
乱葬岗距离亳州城有不小的距离,清宵的坟墓在乱葬岗不远处,在树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上。
树林里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远处的天幕阴沉暗淡,一座孤零零的坟茔突兀地伫立在荒地,让人内心不由发寒。
清乐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颤抖着问:“真的要挖吗?”
“要挖,”顾青璋点头,他招呼手下们上前,“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能找到账本,我们都要尝试,清宵若有魂魄,恐怕也是同意的。”
以刀为铲的瓜二咧开嘴憨笑,脸上的横肉因为笑容堆积在一起,细眼里是让清乐心惊胆战的凶恶。
他笑道:“清乐姑娘,活人可比死人厉害多了。”
清乐紧紧闭上嘴,不由自主地往林重寒身边挪了几步。
顾青璋一马当先地跳进坟坑内,清宵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和那天被下葬时毫无区别。
他掀开草席,举起手中的匕首,说:“得罪。”
刀刃划开皮肤的刹那,空中陡然响起一声惊雷,狂风肆意地在天地间咆哮、奔袭,似乎要把遇到的所有人和物通通摧毁殆尽。
刹那间乌云笼聚,成片的黑云乌压压地团在天际,好似下一秒就要重重地压下。
瓜二紧随其后跳进坑里,他沉默地举着火把,站在顾青璋身后给他照明。
火舌舔舐着发出细微的响声,它在昏沉的坑里照着瓜二严肃的面容、照着顾青璋的动作,也照出清宵脖上青紫的勒痕。
清宵的腹部被顺利划开,浓稠恶心的胃部黏液中,两段绸缎的影子若隐若现。
“找到了。”
“啪——”
一滴雨滴轻轻掉在顾青璋握着刀的右手上,他抬头看向天空,如毛细雨紧随其后地滚落,打湿了地面。
顾青璋面不改色地直接用手取出绸缎,他展开其中一张绸缎,借着火光去看上面的字迹。
“这是——”顾青璋一看就面露异色,“为了防止被腐蚀,所以用刺绣刺上去的?”
“建安四年五月十日,徐州知州曾远收两千两……建安四年八月七日,南直隶太平府知府越清收六千两……建安……”
一桩桩一件件,发生的事件并着时间线在顾青璋脑海中铺展缕清,和曾途径亳州的官员悉数对上号。
整个安庆府、姑苏府和钱塘府,有多少经过亳州的官员没有经过方重的手,被他上下打点过?
顾青璋一阵恶寒。
他收起绸缎,和瓜二对视一眼,说:“替她缝好小腹,让她安心转世。”
瓜二:“是。”
雨下得越来越大,淅淅沥沥的雨声让顾青璋也难以听清四周的动静,整个天地间孤寂得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等等,他和瓜二已经下坑这么久,为什么重寒他们还没来询问?
顾青璋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于是他思前想后,把取出的绸缎用雨水粗略冲刷后,然后贴身放好。
他飞身回到地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把寒芒四溢的横刀,第二眼就看到这把刀架在林重寒的脖子上。
天地间一片寂静,暴雨倾盆而下、无情地洗刷着地面。
双方人马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彼此对峙,只是对方带了不少帮手,顾青璋却只有和瓜二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