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肃静中,顾青璋开口。
他问:“你要什么?”
挟持林重寒的人满身腱子肉、脖子粗壮,神情中带着一丝桀骜不驯和残酷的血腥味,如果秋三季在场,一定能认出他来。
只见那人狞笑一声,刀刃离林重寒的脖子又近几分,说:“宁安侯,您难道看不出来我要的是什么吗?”
顾青璋说:“我没拿到账本。”
“您说话可仔细点,”那人威胁性地用刀比比林重寒的脖子,“如果您不老实交出账本,那等待郡主的,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威胁过他,对方用刀抵住他最得力部将的喉咙,残忍地逼迫他自断手脚。
顾青璋的左眼已经彻底变成深蓝,再好的药效都要为他内心的愤怒让路,但面对那把足以要掉林重寒性命的刀,他最终选择克制。
“我手上确实有账本,”他沉默片刻,然后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但你得先把郡主给我。”
对方摇头,并不答应:“侯爷真会开玩笑。如果先给你郡主,你不给我账本怎么办?”
顾青璋说:“我手上没有马,更何况我和郡主只有两个人,你们来的人却不少,我们如何逃得走?”
他仍是摇头,说:“侯爷必须先给账本。”
顾青璋反问:“那如果我给了账本,你不把郡主给我呢?”
双方一时间都陷入沉默,气氛也开始变得焦灼僵持。
“行吧,”绑匪最终还是选择松口,“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如各退一步,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您觉得呢,侯爷?”
顾青璋爽快同意。
二人开始缓慢地向中间挪动,顾青璋手上捏着绸缎,鹰隼般的眼神紧紧地锁住对方,不肯放过他的动作一丝一毫。
顾青璋举起绸缎的同时,绑匪放下刀,就在账本和人质互换的瞬间,顾青璋搂住林重寒的腰往后一抛。
他头也不回地大喝一声:“瓜二!”
瓜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坑里飞到地面上,他稳稳地一把接住林重寒护在身后,说:“侯爷,接住了!”
电光石火间,趁绑匪全部的心神还在账本上、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顾青璋整个人暴起,他猛地上前夺过绑匪手上的横刀。
手起刀落间,头颅已然落地。
在绑匪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只能看到一双泛着血色的殊异双瞳。
头颅重重地落在泥泞的地上,但一双眼睛却始终没闭上,而是直直地看向前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世家公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么高的武功。
雨下得更大了。
顾青璋吐出一口浊气,脸上不知何时被溅了一道血迹。
他缓慢地竖起刀,刀刃上的鲜血一滴滴落下,混合着雨水流入土壤,刀面清晰地映出他森然如阎罗的面孔。
他缓慢地问剩下的仆从:“还有人要上吗?”
狂风卷起他的衣角,也卷起他鬓角的碎发,顾青璋站在这股暴风里,却好像不是风在吹刮他,而是他在驾驭这风。
剩下的人见领头人已死,很快就没了主心骨,他们三三两两地扔下兵器,跪下来示意自己投降。
顾青璋从地上捡起刀鞘,利落地收刀入鞘。
林重寒从瓜二身后绕出来,她从绑匪绑架以来都未发一言,从始至终都很安静。
但此刻她走到顾青璋身边,问他:“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