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想象,在自己镖局搏杀之时,在自己的亲朋被杀之时,周红拂就在一旁,静静观看。
他也无法想象,如果景帝所言成真,周红拂当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并且做到景帝所言之事,他会如何。
极大概率,会如景帝所言,他会觉得自己遇到了那位真命天女。
“黄蜂尾上针,青竹蛇儿口。
最毒,妇人心。”
陆离不由地吐气开声:“那是一方镖局,百余口人的性命。
那是一个少年,最真挚的感情。
毒妇!”
比起景元帝,陆离知道的更多,也就更加愤恨。
虽然原身也有【潜龙在渊】与【命途多舛】在,他或许的确是有飞腾的潜力。
但在他带易命图录来时,原身就已然身死,而直到此时,周红拂还没有出手。
这周红拂,至少在彼时,还没有认定原身。
而原身,直到彻底身死,都仍没有后悔自己搭救了周红拂。
“确实是毒妇。”
景元帝颔首道:“即便是朕,在细细翻阅你的经历之后,也不由地感慨,若不是你气运惊人,进境飞速。
先是己身破了镖局之难,而后又是遇到了不戒和尚,得承了大金刚神力,直至昨日,甚至得了血神神眷,道门逍遥游,让她根本难以施恩插手。
真到了那一日,她与你一同走入这未央宫中,怕是就连朕,都无可奈何了。
因为毕竟,她真的助力到了你,不管真假,也确实有了感情。
但即便是你屡屡自己打破险境,她还是寻到了缝隙,助你搭建了演武堂。”
“演武堂。”
陆离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以现在来看,他无需演武堂的助力,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他已然搭建起了演武台,和那些乞儿之间,也有了羁绊。
“那演武堂,很不错。
至于这恩,总是有办法解决的,薄情寡恩,也不是不可。”
见陆离这方模样,景元帝却不由地心头一软,出声安抚道:“绣衣最开始设立之时,也是与你一般的路子。
寻失亲之孤,铸就锋芒刀。
当然,绣衣讲究的是精,而你的演武堂,只求身世干净,却未必能走出能助力到你的人。
但组建一支禁卫,倒也不是不行。”
说到此处,景元帝停住了话头。
组建军伍,可不是一般人能行之事。
但所幸,陆离此刻也无暇在意这些细节。
在听到景元帝的话之后,他缓缓放下了手,长舒一口气。
“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陆离轻声道:“薄情寡恩,不是草民所愿。
这恩,我要报,但这仇,我更要报!”
这一刻,陆离的杀戒之刀,杀戮之海,再度沸腾翻滚。
“陆离,你这是做什么。”
感受着陆离身上升腾而起的杀戮之意,景元帝皱眉道:“朕告知你这些,是为了让你提防周红拂。
但以你目前的实力,想要在神都之内杀周红拂,仍是力有未逮。”
“若此仇不报,我神意难畅!”
陆离长呼道:“君上,草民不是什么大人物,学不了谋定后动,种种算计。
若只是周红拂,草民不是没有把握。”
“你......”
景元帝一阵沉默,望着陆离,缓声道:“你是希望朕帮你?”
“君上也不喜欢周相。”
陆离直言道:“同样,也不喜欢周红拂。
草民夺下双试魁首,不求任何嘉赏,只求君上,给草民一个机会。”
“你可知道,双试魁首,能为你带来什么?”
景元帝沉声道:“在这神都之内,资源将尽为你所用,助你以最快的速度,至少踏足四境,凝聚本命。”
“即便不靠这些,草民一样能够踏足四境,凝聚本命。”
陆离认真道:“君上怎么不知,我吐出那一口气,心神通明之下,不会进境更快?”
“双试魁首,换一个与周府近乎撕破脸的结局,不值。”
景元帝叹了口气:“但,这是你向朕提的第一个要求。
只要有一个理由,朕,不会拒绝你。”
门外的红衣大监脸都僵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什么话,是不能陪在景元帝身旁倾听的。
自从坐上帝座,景元帝何曾再有过这般不智之举!
“你先与朕说说,要朕如何帮你?”
做出决定之后,景元帝便不再顾忌,望向陆离,轻声道:“直接闯入周府,太明目张胆了,而且你也做不成。
虽说周相没有修为在身,但他的门客,可不乏四境。
到时候,你要直面的,可就不是一个周红拂了。”
“草民说了,草民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陆离目光炯炯,心中已然有了念头。
而当生出念头,景元帝也做洗耳恭听之状时。
易命图录之上,【命途多舛】的星辰,猛然绽放光华。
因陆离的抉择,劫难自然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