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是陆离身旁,那位不戒和尚的声音吗?”
不戒和尚的声音,传遍神都。
周府之内的众人,自然也清楚听闻。
而且不同于神都北城的百姓,大多见过陆离模样,与陆离有过交流。
不戒和尚,虽然名声在外,但却并不曾与太多人相识。
周相的两名女婿,却曾在有间客栈之中与之有过交谈。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皆是心头一震。
尤其是殷虎作为凝聚了气血狼烟的武夫,眼睁睁的看着周七的气血天柱被镔铁禅杖砸碎,但却没有伤到周七分毫。
其更是在震惊之余,还多出了几分惊怖。
“这不戒和尚,不是虚相之境吗,他怎么可能一禅杖将旁人的武道天柱砸碎。
还好那日在客栈之内没有和不戒和尚真的有了冲突。
若不然,哪怕闹不出人命来,也要蒙羞了。
可即便如此,让九州佛门,皆朝奉大离朝堂,他有这个资格吗??”
佛门东传,便是在前朝覆灭,大离鼎立的那段岁月。
可虽说佛门在九州这片大地之上,并没有扎根太久岁月。
但却因其自身精义之卓绝,在景元帝一朝已然成为了与道门儒家齐名的三教之一。
尤其是历经那位帝师横扫百家的岁月,佛门更是展露出了惊人的锋芒。
哪怕不算上本宗的极西佛国,大离九州之上的佛门底蕴,却也已然算得上庞然大物了。
就像那慈云寺,还是在帝都之旁,就有一位狼烟方丈,三千僧众。
聚拢银钱数十万,统辖八百武僧。
慈云寺本就是吴王扶持,身为吴王义子,殷虎对佛门的敛财蓄武之能,却是最清楚不过了。
但慈云寺,也只能在帝都之旁排的上号。
放眼九州,慈云寺这样规模的寺庙,数不胜数。
天下佛门,不知能有多少个慈云寺。
而能让九州佛门悉数朝奉大离朝堂,这是何等功劳。
“单单是佛门收敛的银钱,就可以供养十万,甚至三十万的悍卒,不过这需要时间。
可若是将佛门武僧直接调入军中,甚至都不需要时间,顷刻之间,就是一支精锐大军。
这支军伍的庞大与精锐,甚至不在我吴地数十年经营之下。
若是算上高端战力,三境以上的大修,吴地甚至还要远逊于九州佛门合一。”
“最重要的又岂是九州佛门朝奉。”
一旁的苏幕遮作为状元郎,眼光却比之殷虎看的更远。
“北蛮与大离之战,一触即发。
一旦彻底开战,必然是倾尽国力。
北蛮号称控弦之士百万,铁骑踢踏三十万响。
对付这等庞然大物,佛门朝奉的支持固然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却不足以真正影响大局走向。
真正能做到影响大局走向的,是东海龙族,极西佛国,还有那南方十万大山,可以被妖族驱动的亿万凶兽。
就连西域三十六国,都差了些意思。
哪怕只是确定极西佛国不会插手,都会影响之后的许多决策。
如果这不戒和尚不是胡吹大气,那陆离今日,怕是真的要施施然离开周府了。”
不过,毕竟是亲自和不戒和尚打过交道,在苏幕遮看来,不戒和尚不会是那种会说出妄语的人。
“那怕是很快,君上的谕旨就要来了。”
苏幕遮扫过陆离,眼神闪动。
虽然周相方才那番话,有些地方他听不懂,但他也大致明白了过来。
周相是想要用律法之重,来迫退陆离身后那庇护他的大修。
律法这东西,很有意思,它的重量,并不恒定。
在九州偏远之地,无有官府之地,随便一個如虎武者,就能够行屠戮之事。
但在这神都之中,即便是吴王义子,当初也不敢在城内下杀手。
而若是周相这样的人物,借助律法的由头,真要闹上台面。
即便是秉承着君上意志的红衣大监,也会觉得棘手。
有的事情,就是不上称不足四两重,上称千斤也止不住。
“律法之重,便是大离的法理之网。
哪怕是五境修士,乃至是神魔,也不可凌驾于其上。
但,君上不同。”
周府之外,红衣大监也是不由赞叹道:“不愧是得了往昔诸佛宿慧。
将陆离的出手,定义为替君上废欺君之人。
欺君之罪,本就是在律法之中,是最重的刑罚,欺骗了君上,便是欺瞒了大离,落了大离的颜面。
如此一来,陆离的出手,便是执律而行,只是有了越庖代俎的嫌疑。
而不戒古佛这般大手笔,只是让君上宽恕陆离无有官身,却执律而行的逾越之举。
那君上下旨,也便是顺其自然,没有半点偏袒之意在其中。
而且还是让满城皆知,先了周相敲响神都府尹鱼龙鼓一步。
这下子,便是彻底定性了。”
果不其然,周府之外,很快便有快马而来。
红衣大监上前,耳听来人诉说君上意志,旋即笑着转身,望向不戒和尚,伸手道:“不戒古佛,可以与老奴一起,入这周府之内,带陆公子出来了。”
不戒和尚微微点头,旋即伸手示意红衣大监引路。
红衣大监却也不客气,在这神都之内,秉承着君上意志的他,本就该先行。
而周府门口之处的那几位奴仆自然更是知晓红衣大监的身份,无人敢拦。
当两人的身形都消失在了周府之内后,门外的江玄元却是微微摇头,面上流露出一丝可惜。
“以这不戒和尚如今的修持,只要回到极西佛国,那位佛主怕是拦不住他。
到时候,他的许诺便当能够一一满足。
九州佛门就这样轻易归拢,极西佛国不会收到求援出手的话,我也不能直接去邀战。
这下子,我却是没机会领略一下极西佛国的佛主与古佛传承斗战起来,到底逊色我的天命法几分了。”
叹息归叹息,江玄元却也不会因此刻意强拦不戒和尚,逼其出手。
摇头之间,江玄元的身影便随着火焰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周府之内,陆离在听到不戒和尚的话之后,虽然眉头微微皱起,却还是静静地等待着不戒和尚的到来。
那位周七,则顶着禅杖,不敢寸动。
周相的手,也死死地握紧。
他没有见过不戒和尚,也不清楚古佛传承的真正意味。
所以在他的心中,这道声音能否会影响景元帝的可能,还在五五之间。
可如果景元帝当真因此下旨,那他便真的没有阻拦陆离的任何办法了。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红衣大监的面容最先出现,而在其身后,不戒和尚也缓步而来。
在看到红衣大监的刹那,周相眼前一黑,连连后退几步。
若不是苏幕遮眼尖,将其扶住,周相怕不是要立时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