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门位于瞿塘峡以西,乃是白帝江关的西面门户,王睿与罗宪的水寨就安置在此处。
都督府内。
李显在赵广、赵统二人的搀扶下,近乎是被抬着进入了都督府内。
“王睿,你可知罪?”李显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悲痛,这才缓缓开口言道。
王睿取下顶上头盔,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地上依然是血迹斑斑,泣道:“都督!王睿知罪!”
“你知罪!你知道这是什么罪!”李显悲愤交加,当即怒喝道。
“赵广,你告诉他,这是什么罪!”李显再次愤怒言道。
赵广一时有些犹疑:“这….这….”
“浪战溃逃,损兵折将,不遵将令,私自出战!何罪!”
赵广闻言只知李显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只得不得已拱手言道:“当……当斩!”
“那你们还等着干什么,拉下去,砍了!”李显愤恨下令。
哪知这一下可把帐内众将给全部吓住了,赵广赵统二人赶紧拱手跪下,求情道:“都督,王睿公子年轻气盛,但与部下同吃同住,每有战事也是一马当先,还请都督念在大战用人之际,留下小将军一条命吧!”二人赶紧示意帐内众将,齐齐跪下,一同求情。
李显看着跪下的众将,在看着王睿如同地震般的瞳孔,直觉心口发毛。
“为此孺子,损我军大将,诸位还要给他求情?”
哪知帐内诸将一同喊道:“请都督开恩!”
“楼船校尉罗宪求见!”
“进来!”
然而下令之后进来的却根本不是罗宪,而是许多从致远号上退下来的兵将,他们身上都是挂了彩的,只有简易的绷带包扎。
“都督,这些都是致远号上的军士。”
却见数百名军士一起进来跪地便道:“请都督开恩!”
李显眼看的这么多水军军士一齐求情,缓缓踱步上前,扶起为首的军士,言道:“诸位将士,犬子无知,累我全军,显在此替犬子给各位赔个不是!”
却见李显拱手作揖,对着帐外败退的致远号军士,当即下拜。
“都督!使不得!”将士们赶紧上前扶住。
“岂曰无衣,与子同仇!今日本都督在此给各位保证,今日我们失了致远号,来日,我一定给你们夺回来!”
“至于王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八十,帐前听用!傅佥你来监刑!”
傅佥赶紧拱手上前道:“将军,都督八十军杖,恐怕睿哥受不住啊!”
李显淡淡说了句:“受不住也得给我受着!”
帐下军官立即领命,将王睿拖上了校场前的行刑台,却听傅佥喝道:“行刑官!行刑!”
江面上的秋风吹来,丝丝凉意近乎霎时间刺透了每个军士的心头,而此刻,瞿塘峡的江水已经在斜阳与鲜血映射下变得鲜红无比。
“一!”
“二!”
“杀吴狗!杀吴狗!杀吴狗!”王睿始终咬着牙齿,丝毫没有喊出疼痛的意思,反而是大声叫喊着杀吴狗这三个字。
“三!”
“四!”
“为田将军报仇!”王睿继续呼喊道。
渐渐隐入西面的高阳,如同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跌跌撞撞地仍旧映射在王睿那双泪眼模糊的脸上,而五军棍下去,棍上已然带血。
似乎十年前的场景再次重现在永安,李显听到军营里再次伴随着哭腔哼唱起了那首雄关漫道真如铁的曲子,一瞬间,竟觉得有些恍惚。
“都督!王睿小公子昏过去!佥儿愿代睿哥受刑!”
“罗某也愿代王睿公子受刑!”罗宪也下跪言道。
“赵某也愿代王睿公子受刑!”赵广赵统再次下跪,却俱是泪眼婆娑。
.....
李显赶紧上前扶起,却只是遥遥地看了一眼府外的王睿,叹道:“岂曰无衣,与子同仇啊!今日之血海深仇,来日必以东吴血泪偿还!”
“多少军棍了?”
“将军....将军...睿哥,已经挨了...五十军棍了!”傅佥哭泣道。
“哭什么!那就到这吧。”李显正言语间,却听得缓过神来的王睿,愤恨咬牙叫喊:“不用!给我打完!”
李显倒是有些讶异,王睿性情竟然如此坚韧。
“那本都督就成全你!给我打完!”李显言道。
“你疯了吗?”傅佥赶紧上前去扯住王睿。
“佥弟,不要忘了,我们的父亲都是怎么死的,如果连八十军棍都扛不住,我们还有什么勇气继续去击败吴军!我一定要杀尽吴狗!给我爹、你爹,关将军、张将军、还有田叔,和死在他们阴谋诡计之下的人报仇!杀!杀!杀!”王睿拉着傅佥的手咬牙切齿道,“佥弟,行刑!”
傅佥无奈只得含着泪水,将剩下三十军棍完全打完,行刑完毕之后,立即让人将王睿抬回去休息。
“将军,夜枭营密信。”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上前言道。
李显接过那人递来的纸条,只见上书几个字:“全琮至,陆逊归吴。”
看罢,李显点了点头,立即将纸条烧掉,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下令道:“诸位今日就到此吧,且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