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顺听了舒晏的话,也坐起身来一看,果然他们所在的这个沙坡已然被吹满了一半,他赶忙站起身来道:“若是不想埋在这里,就赶紧走。”
刘才也一骨碌身爬起来,三个人顾不得别的,各自顶着风沙,艰难地骑上骆驼就走。也顾不及驱赶,只把身子在驼背上一趴,保证身体不被刮下来就好了,任凭骆驼去吧。虽然十分艰难,骆驼终究还是把他们带到了安全地带。一睁眼,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行了多少路程。总之回首一望,好像混沌初开,一切都没了痕迹。
大自然就是这么残酷,能瞬间赋予生命,也能瞬间剥夺生命。就像此时埋没马匹的滚滚黄沙,还有彼时卷走父母的滔滔洪水。人定胜天,只能是在天不跟人计较的时候,天一旦发起怒来,人渺小得可怜。
赵顺看见舒晏凄然的样子,劝慰道:“将军,不要对马儿惋惜了。对它们来讲,这何尝不是解脱!”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随着沙漠的深入,不光是不足以保证马儿的饮水,就是草料也是日渐稀少,现在还可以勉强支撑,等到天冷下来,它们即便不被渴死,也被饿死了。”
“先不要替马儿惋惜了,我们可能自顾不暇。”原本以为刘才会因为失去马匹而哀嚎不止,谁知在马儿真的失去的时候,他竟如此坦然。
“什么意思?”赵顺惊诧问道。
“行囊啊,我们的行囊全没了。”
舒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沙暴来临的时候,只顾着逃命,不光没顾上救马匹,连同原本用马匹驮着的行囊也一并丢弃了,那里边有铺盖、过冬的衣物、金钱以及食物和水。如今剩下的,只有舒晏所随身携带的相关文牒,以及各人的武器,每人多半葫芦的水。幸好火石还在,路线图却丢了。
三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刘才如失魂魄,有气无力地道:“省吃俭用的钱全丢了,况且没有了路线图,剩下的路怎么走?没有过冬的衣物,怎么挨过即将到来的苦寒?最主要的没有水,没有水啊,我们可能活不过两天。”
舒晏虽然也知道面临了真正的大麻烦,但他作为主心骨,也只能硬撑着,装出一副镇定的姿态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人活着,什么都可以变通。只要能到达焉耆城,凭我们大晋使节的身份,向焉耆王借一点盘缠,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只要有了钱,过冬衣物、水米之类的,就更不用担心了,在焉耆城一切都可以置办得妥妥的。至于路线图,我已经了然于胸,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可是没有水呢?这怎么解决?你能保证两天之内到达焉耆吗?”
舒晏看了看四周,经过这一场沙暴,覆盖了所有的痕迹,自己迷迷糊糊地在骆驼背上趴着,乱了方位,也不知走了多远,更偏离了原来的路线。一切正常的情况下都不确定能够找到水源,如今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了。
“骆驼啊。不是说这东西最能找到水的吗?”赵顺突然想起来道。
对于赵顺的办法,舒晏何尝不知?可是骆驼只是强于人一些而已,并非神仙,谁说骆驼就一定每次都能找到水!但是舒晏当然不能这样说出来。在极度困难的时候,保存意志比什么都重要。
“对,我们就骑上骆驼,也不驱赶,任凭它们向哪里走,兴许就能找到水呢。”
如法施行。三个人骑在骆驼上,任凭它们怎么走。原本以为骆驼会朝着一个方向阔步前进,谁知道它们完全没有整齐划一的行动。左一个,右一个,各自为政,悠悠闲闲地在沙地里寻找野草吃。
“它们貌似一点也没有要找水的意思啊。”赵顺失望地道。
刘才见状,急吼道:“你们这些傻东西,只顾着吃,找水要紧啊。将军,你看它们!”
骆驼虽然能耐干旱,但也知道缺水的危险。它们也想尽快找到水!之所以不急着找水,极大可能是在它们的感知范围内根本就没有水。
“这带刺的大块茎的不知名的野草又解饥又解渴。骆驼饿了,先让它们吃饱了才有力气找水。”舒晏这样为骆驼辩解。其实,更不如说是为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