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碰开封府,不碰莫云潇。’”她眺望远处,喃喃地念了一句。
环儿立即接上了下一句:“‘宁吃三斗醋,不逢莫荷露’。”
“也罢。”莫云潇将目光收了回来,目光坚定地望着环儿,说:“反正我是个‘女阎罗’,在这东京城里也绝不会有人欺负。”
环儿喜出望外,拍手叫道:“姑娘可真是个大善人。”
莫云潇笑而不语,只是将环儿的手挽了过来,沿着天街向皇城的方向而去了。
距离大相国寺最近的一家瓦舍门口并没有张贴今日的节目单和表演者的名字。或许是在“国丧”期间,像瓦舍这种单纯娱乐地场所就不能不有所收敛。
不过话虽如此,莫云潇和环儿进了场就嗅到一阵浑浊的空气。莫云潇抬眼一瞧,只见四周聚集着各种各样的人。有围坐在一起掷骰子的、斗蟋蟀的、也有聚集在中央戏台下磕着瓜子聊天等待节目上场的。在这诺大瓦舍场里来回穿梭的还有卖膏药的、卖小吃的,而在角落之中隐约还能见到剃头匠在给人刮胡子。
莫云潇眉头微皱,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瓦舍里面还真是各路神佛样样俱全呀!”
环儿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咱们来的这家瓦子可不算很大,最大的得数宣德楼前的那家,占地百里,有廊桥回环、雅座交椅。那儿的戏台可也比这儿的大多了,名伶优人就更多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也有些沮丧了:“只是国丧之内,又在皇城脚下,自然不敢招摇待客。”
莫云潇带着环儿慢慢向里走去,两旁的人见着了莫云潇都是微微一怔,避让的避让,无需避让的也紧紧地望着她,就像是瞧见什么不速之客似的。
莫云潇却不搭理他们,继续问身旁的环儿:“那你可知瓦舍为何叫做瓦舍?”
环儿眉头一皱,深深地思索着,说:“这个……小的倒也不知了。”
“回莫大姑娘,瓦舍的‘瓦’字取瓦合瓦解之意。”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啊!”环儿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回头望去,原来是一个清秀面庞的小厮正佝偻着身躯,跟在她们身后。
“环姐姐,我吓着你了吗?”小厮一脸嬉笑地对环儿说。
环儿抚了抚胸口,说:“我呸!下次你再这么不言不语的跟着人家,看我不打你!”
她说着就抬起手来作势要打。小厮连忙将身子一闪,笑着说:“环姐姐息怒呀!”
“哼!”环儿将手放下,含嗔带怨地说:“少耍嘴!快去安排个好位置给我家姑娘。”
“是了是了。”小厮连连点头,又冲莫云潇一拱手,说:“莫大姑娘安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谁知他刚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落魄乞儿。这乞儿虽然落魄,但看身形却也魁梧。他猛地一撞,小厮竟没站稳,一连踉跄了几步,幸好扶在了一处栏杆才没有摔倒。
莫云潇和环儿都吃了一惊,但环儿仍是胆大,忙拦在莫云潇身前,斥责道:“哪儿来的无知乞儿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若是撞着了我家姑娘,看有你好受的不!”
这乞儿还没说话,小厮就先迎了上来,怒道:“你这王八龟儿,是怎么溜进来的?要讨施舍去外边讨去!瓦舍哪是你能来的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就向外去推这个乞儿。乞儿却是一脸地惊恐和无辜,扬起头来对莫云潇嚷道:“莫大姑娘!小的斗胆向你讨碗水吃!”
“讨什么水吃!快走快走!”小厮越发奋力地推他了。他也不挣扎,任凭小厮推着,但也仍不停地叫嚷:“请莫大姑娘赏碗水吃吧。”
环儿一脸鄙夷地望着他,嘟囔了一句:“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哪有这样莽撞的来讨水吃?”然后才又对莫云潇说:“姑娘以后也别对这些人太慈悲。你心下慈悲了,他们就得寸进尺了。”
莫云潇却说:“你看这人身材魁梧,不像是能轻易被人推动的。可瓦舍的小厮推他,他为何不反抗?”
“哼!他敢吗?”环儿说:“这场子里家丁打手可不少咧。瓦舍里头醉酒闹事、输钱寻衅的什么人没有,不养些打手可怎么行?”
“可是……”莫云潇仍有不解:“他为什么单单向我讨水吃?乞丐虽说吃不饱饭,喝一碗水倒也不成大问题吧。”
“唉,我看呀!他就是存心来捣乱的。”环儿叹了一口气,又转过头来对莫云潇说:“姑娘你是活菩萨,接济过不少可怜的乞儿。只是这帮人是没读过圣贤书的,廉耻不及方寸,便也越发无礼了。”
那小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推了出去,然后才回转过身来,又笑眯眯地迎了来。“莫大姑娘,这可抱歉了。”他拱手说:“许是我们看门的人一时疏忽才叫那厮溜了进来,惊扰了姑娘雅兴实在心有愧疚。我们正好还有一个二楼的雅座,请姑娘随小的来吧。”
“哦。”莫云潇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便跟着小厮一同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