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雾怔了怔,扬首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晦暗不明的黑眸,目光往下移去,蒋舟挡住她面前的手臂硬生生被匕首划了好大一个口子。
鲜血登时把他的衣袖浸透。
叶泠雾耳朵里顿时嗡嗡直响,而蒋舟却丝毫不受影响,好似没有痛感转身继续与那些人殊死搏斗。
不久时,廊上已是血流成河,樊坤手下的壮汉都被解决的差不多。
缩在角落的楼太傅见局势被控制下来,少顷才缓过神,理了理衣裳,端着身子站出来道:“左监大人功夫不俗,没想到这么多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啊。”
说罢,他抬脚朝地上的樊坤踹了过去,“好你个樊坤,我看樊家家大业大敬你几分,你却想拿我的命!我乃太子太傅,岂是那种稀罕破人参的无耻之徒!”
叶泠雾眼帘渐渐低垂,静默无语。
到现在为止,楼太傅还云里雾里。
再看蒋舟,相比之下年纪虽不大,但在方才的混乱丝毫没有自乱阵脚。
那名叫岳杨的黑衣男人收拾完甲板上的余孽,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身后也多了搬着四个大木箱的粗衣小厮。
岳杨将钥匙双手奉上,退至蒋舟身后,那四个木箱也并列放在甲板上。
蒋舟往木箱上一坐,漫不经心地玩弄起手上的钥匙,目光却一直冷盯着地上的樊坤,道:“樊老爷不跟我好好讲讲这木箱里的东西?”
一旁的楼太傅偷撇了几眼木箱,大抵猜出木箱里的不是人参,而蒋舟出现在楼船也不是巧合。
他低头对叶泠雾说道:“这木箱里是什么?”
叶泠雾茫然抬眸:“太傅大人怎么会问我?我可不知道木箱里是何物。”
楼太傅一噎,疑道:“你不是廷尉府安排的人?”
叶泠雾无语,她自问年纪轻轻还没高尚到以命报效朝廷,默道:“我一介小女子怎会是廷尉府的人,太傅大人莫要抬举我了。”
话落,她再去看蒋舟时,却见他正打量着自己,目光干净利落,带着对犯人才有的审视。
叶泠雾犯虚,低下头。
“窃听军机是死罪,你昨晚偷听到我们谈话,现下又欺瞒朝廷命官,罪加一等。”蒋舟的语气冷下。
叶泠雾心头不由得怵了怵,缓缓抬眸朝:“请大人明察,昨晚……昨晚我没……我没听到你们谈话的。”
她本打算否认,奈何蒋舟的眼神太过阴鸷,扛不住一眼便如实招了出来。
“……哪怕偷听是罪,可我不也是帮您解了困境吗?这算是戴罪立功吧,太傅大人您说呢?”
叶泠雾扯了扯楼太傅的衣袖,满是祈求的望着他,说起来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有父女的模样。
楼太傅愣了愣,走出来说道:“是啊,这小姑娘虽说不小心听了左监你的谈话,但好在她机灵,无意中也是帮了廷尉府,功过相抵,左监也就别为难小姑娘了。”
蒋舟漠然。
少顷,地上的樊坤捂着胸口坐起身,冷笑道:“你们别得意,就算拿下我又如何,咱们就看看谁笑到最后。”
蒋舟充耳未闻,修长的手指在木箱上轻轻敲了敲,过了半晌才道:“蠢货,你觉得与敌国在福寿关私通,朝廷一点也不知?”
樊坤脸上一慌,“你怎么知道……”他突然想到什么,转了脸色,“哼,你们别想套我话!”
“套你的话?”蒋舟笑了笑,单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硬朗精致的脸,黑眸沉寂,宛若深不见底的潭水,眉目间尽是清冷。
他忽然变得和之前的“蒋舟”不一样了。
虽然依旧是温和的模样,但这份温和里多出了几分带着戾气和肃杀的锋芒和让人窒息的压迫。
“你在福寿关的人今早便被黑旗军拿下了,你觉得你这幕后主使还有生路?”他冰冷的声音宛如取人性命的阎罗。
黑旗军是当朝宁北侯手下的天下第一兵,在动荡不断的开国年间,镇边疆除奸恶,在当朝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樊坤浑身颤了颤,大张着嘴巴发不出声。楼太傅亦是大惊,须臾顿然大悟,怪不得此人眼熟,他忙躬身拱手道:“在下眼拙,才知是宁北侯府沈小侯爷!”
宁北侯?
宁北侯府!!
他就是沈老太太的嫡重孙!!!
叶泠雾转动僵硬地脖子朝他看去,瞳孔仿佛地震般一缩,他居然和梦里那个身披战甲的男子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