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洛阳?”李浚一惊,惊中却无喜,“专程看我?”
“嗯嗯,去看你噢!或许我可能要参加内教坊采选呢!”
“不行!”李浚突然厉喝一声,吓的我一个愣怔,半晌未有回神。
“对不起阿蛮,我不该跟你喊的!”李浚缓和下情绪,道:“内教坊常有机会进宫,我不觉得那是个好去处!”
“可是?”
“阿蛮,你生在宫外长在宫外,宫外教坊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你不能去宫里,接近也不行,你明白吗?”李浚语重心长道。
“为什么呀?”我不解。
“听昇哥哥的话,不要去!不许去!知道了吗?不许去!”李浚用命令的语气认真道。
“昇哥哥,我去洛阳,就看看你,可以吗?”我探寻着问道。
“阿蛮,你去不得的!”李浚转身按住我的小手,握在掌中说道:“这是我们的皇帝父亲为所有皇子建造的宫殿,皇子们单独进去住,再也不能出来,外面的人,也不准许进去,而且那里,每天每夜,都有专使监督!”李浚怅然道。
“什么!”我尖叫一声,瞪大了眼睛,“昇哥哥,这是囚笼吗?”
“对,没错。”
“不不不!”我摇了摇头,喊道:“昇哥哥,那阿蛮才不要去看呢,即使它再豪华!昇哥哥你也不可以进去住噢!”
“阿蛮,”李浚按住我的肩膀,“由不得我的,我的父亲,是皇帝,他说的话,天下的任何人,都只能服从,不能违背。”
“那,我怎么办?阿蛮想昇哥哥了怎么办?”我的脸上,两行泪已汩汩流下。
“如果你想昇哥哥了,就站在这里,朝那边望上一望,那时候,我一定也在殿中高处望向这边,望着阿蛮的!”李浚安慰道。
“不不不!不对啊!”我恍然大悟地道,“昇哥哥,我是要嫁给你的,如果我长大了,该嫁给你了,怎么去找你呢?”
李浚笑了,抚了抚我的头发,悠然道:“阿蛮,你尚值黄口之年,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恋之情,怎么能说嫁人这种话?将来等你长大了,懂得了情恋滋味,那时想嫁之人,不一定是我了!”
“怎么可能呢?阿蛮非昇哥哥不嫁的!我不管,反正我要见到昇哥哥才行!”我天真而执着的说道。
李浚轻叹一声道:“阿蛮,谢谢你,是你让我看见了自由的美好,是你给了我整个童年,乃至整个少年的快乐,我一直在等你长大,我以为我会很多时间,可是,现在,我不能再等下去。”
“不,不,昇哥哥,你等我长大呀!我会很快长大的,我会——”
“不,阿蛮,是我,是我,我没有资格再等你!”李浚伸手将闪闪发光的十六王宅一指,“我的余生将在那处辉煌的宫殿里荒凉。等待,对于你我来说,都是徒劳的!”
“昇哥哥,我陪你去,我可以陪你去那里的——对对,宁王可以帮我进去的!我和你同去,我陪你在那里,即便是囚笼,你也不会寂寞了!”我胡乱擦了一把眼泪道:“昇哥哥你看不到我,也会不高兴的对不对——”
“不!”李浚沉痛喊了一声,道:“长安城里每个大街小巷,长安城外每片花开繁盛的野地,每条鱼跃蛙跳的小溪,那才是你该生活的地方!你的生命就该如花开一般灿烂,如蝶儿一样自由,随性潇洒,无拘无束!你不该同我一样,在那晦暗的奢华宫殿里,慢慢枯萎!”
“不!不!昇哥哥,我不要!没有你的地方,怎么会有莺飞蝶舞呢!没有你和我一起,摸鱼抓鸟都是很无趣的!我划了手谁给我治伤?我捉不到蝶谁会逮满一袋子送给我呀?”
“你还说每年送我联珠果吃呢!你说会为我晒干果肉,让我一年四季都有得吃,你走了,我吃什么呀!”
我拉扯着他,哭着哀求他,他却那么僵硬的杵在一处,身体不动,表情亦不动。
他默默地取下身后的一只包裹,塞入我手中,“这是最后一次给你联珠果!还有——阿蛮,今生,你我,不必再见!”
我浑身猛地一颤,蓦地停止了哭泣,停止了哀求,放开了手,然后,瞪大了双眼,怔怔地望着他的绝决身影,消失不见。
过往的美好画面一幅幅、一帧帧映入泪光之中,终不可得。
我不知道的是,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一位翩翩少年策马疾行,却不见那张迎风吹泪的俊脸,悲伤无以复加。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垂珠泪矣,点点滴滴成斑。同心弄兮,意恛惶兮,情转离殇棒杀鸳,王子公孙,抛人如断弦......”一曲别辞,谁人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