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由左教坊出门再出明义坊,向西步行。
至一处门外,只听宽大的木门吱呀呀打开,管领姑姑却停驻脚步。
“怎的不走了?”突如其来的停顿,我被后面人撞了个趔趄,险些撞到管领姑姑身上,眼见着与管领姑姑肢体相冲,我不由得发出疑问。
虽隔着幕离,管领姑姑一听便知又是我,没好气的举起手要打。
“姑姑莫打!姑姑莫气!阿蛮错了!”我手疾眼快,将双手挡在头顶,顺势讨饶。
“哼,算你识相!”管领姑姑又向队伍道:“右教坊音声人未至,我等只能等在此处,待她们先行过后,我等方可继续前行!”
队伍中又泛起怨声载道愤愤不平之声,管领姑姑大声喝止却收效甚微。
这时我向身后队伍大喊:“禁声!都禁声!我朝右尊左卑!你等休得埋怨!有本事的尽可扭转乾坤,使左尊右卑!站在这里等待的就不是你了!”这一声喊出去,队伍里果然没了声音,管领姑姑朝我点了点头。
我洋洋得意的冲她摆了摆手。
右教坊队伍姗姗来迟,眼见着这一群音声人趾高气昂的于面前一一掠过,左教坊人认命的跟在身后,继续跋涉。
我听说,这一段路线大抵是这样的。
走出夹巷,东转过了星津、天津、黄道三桥,下桥西行丈余,过上阳宫东墙,再进夹城,出夹城,过丽景门、宣辉门、崇庆门,又入夹城,再出夹城。
天亮后,我总算看到“洛城西门”四字赫然于城门之上,进洛城西门再北经由德昌门,西行拐北直行,就到了此行目的地,五殿。
五殿一入,一众新伎感慨不已。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云蔻丹瞪大双眼惊呼,“叶儿,下面怎么说来的?”
“平台戚里带崇墉,炊金馔玉待鸣钟。小堂绮帐三千户,大道青楼十二重。宝盖雕鞍金络马,兰窗绣柱玉盘龙——”花叶儿轻声感慨道。
“这仅仅是五殿呀!这仅仅是东都洛阳!西京长安该有怎样的辉煌呢!”蔻丹继续她的惊叹。
我仰天长叹,“哎,可惜了今天热闹的春社日啊!”
蔻丹无比鄙夷我,“来到巍峨皇城,竟然还留恋民间春社?你俗不俗啊!”
“俗!”我先是点头确定,而后又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但我还是觉得春社更好!”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扯了扯身边的花叶儿,仰起头,“叶儿,我们刚刚路过了上阳宫,对不对?”
花叶儿面上一怔,继而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那里吗?”我是个路痴,但叶儿不是。
叶儿又点了点头,略一叹息,“那里的宫墙格外高耸厚重,一墙之隔却是咫尺天涯!”
“谁在说话!”管领姑姑突然大声喊道,“禁声!”
说话的当然不只我和叶儿,所有人沉浸在各自的慨叹中,无一人停下来。
“再说话没有饭吃!”这一声是我喊的,我又转向管领姑姑,眨巴眨巴眼睛道:“对不对,管领姑姑?”
“听见没有?再出声没有饭吃!”管领姑姑板着脸喊道,这一声果然奏效,饥肠辘辘的队伍顿时鸦雀无声。
半个时辰后,采选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