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咯咯一笑，道：“我当然知道即兴是何意！就是各位选试官许我等随意舞蹈，好从中选出优劣嘛！既然选试没有禁止舞伴共舞，那么，我与两位阿姐同时起舞，并未有违规，而且我与阿姐们共舞，本就属即兴起舞啊！”

我将手向前一摊，道：“各位选试官先不要赶我走！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先顿了一顿，稍稍整理一下情绪，只觉越说越是兴奋，“真正的舞者，不应该是花开独秀，而是独舞时，与器乐相融无隙；群舞时，与舞伴相携默契。如舞者不得协作，舞者失队，舞容失色，如何扬美名，又如何俸御前？所以，即兴检视舞者协作之能，也是理所应当呢！”十岁的我，对世俗事的理解有些蒙头转向，说起话来往往词不达意，但是对舞伎的理解，却精透深刻毫不含糊。幼娘说过，这完全超出了我年纪可理解的范围。

虽然在座的不是幼娘，不是宁王，更不是我的昇哥哥，他们没有娇宠我的义务。

我周围的空气凝滞的那一刻，我并不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感到后悔。因为，我自信自己是对的。

我甚至用被留入的眼神，自信地望着天空，而不是座下的任何一个人。

我在心里对昇哥哥说，昇哥哥，你别怕，我不能用内教坊采选的办法与你相见，但是，我还可求宁王带我入宫，我亲自去求圣上，让他把我直接赐给你！我们还能朝夕相见呢！

“啪啪啪——”有双掌相击的声音由座上传出来，打破了周围凝滞的空气。

我定神望去，那掌声来自我识得的人，前一晚检视仪容的司乐女官。

司乐向我问道：“如此说，你自认是一名真正的舞者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憨憨道：“嘿嘿，不敢！只是我正在朝那个方向努力——还不知道各位选试官肯不肯成全？”

司乐道：“成不成全，还是要凭伎艺说话的！”

“这点，我还是有自信的。”我拍了拍胸脯，咯咯一笑。

司乐先行举起一把号牌，又配与“入”字牌，“连同你身边那两个，虽伎艺稍逊，协作配合还是不错的。你们三个，留入。”

司乐将目光悠悠转向左右四位选试官。

“诸位，你们觉得如何？”司乐女官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的很。

“这——”那四位一同语结。

司乐道：“圣上召我等选伎，就是信任我等。我想，伎者，当然是凭借本身伎艺说话的！而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身功力不必我多言，四位亦看在眼里的。最重要的——”司乐顿了一顿，“这个小东西说的话，不无道理。半途邀舞，何偿不是即兴之举呢？协作之能，何偿不是我等应该考核的标准呢？下官愚见，想以后考核内容，应当加入此项！”

不料，那四位选试官竟无一不诺诺点头。

太常舞师仍是不待见我，除却他那一牌“出”票，我最终以四“入”留下。

因受我“连累”，差点落选回家的两伎子均得三入两出，留入内教坊。

我向司乐投去感谢的目光，不料，她却回我一记冷哼。但我仍旧感谢她，发自内心的感谢。

三天后，五殿首轮海选完毕，休整一天后，是于百戏堂的第二轮素面选拔。

这一轮采选，拔头筹者可直入宜春院，身份由平民一跃成为内人，将与御封“十家”的机会越来越近，伎子们无不使尽浑身解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