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的把剑收回剑鞘,本来还想把手中那把令旗也收回怀中。可是细细一看令旗上的“铁”字随风飘扬,看起来十分刺眼。
铁面无私,这是赵括给他们这些军法官的营训。
但是自己上任第一天,就辜负了这个字。
庄卫垂着头,像烫手山芋一样把令旗塞给了身后的副将,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的骑上了马。
他也没有心思继续巡逻,直接带队回营了。
愧对赵括,他准备死在战场了。
韩人的战斗欲望和反抗欲望没有其他国家那么强,或者说这里的韩国公族没有那么多,还没有组织有效的反抗。
在进城的第三天,尽管有人以身在敌后,十分危险作为反对理由,但赵括还是力排众议,在径城外的一座山上进行了一个祭奠和嘉奖的仪式。
他并不觉得韩人有胆子出来跟他野战。
至于兵贵神速拿下野王的建议,他也是一笑置之。
军旗飘扬。
夺取径城的时候,伪装成秦军的伤兵损失惨重。
韩军装备精良,甲胄俱全,而这些突然发难的伤兵连一把像样的长戈或者长剑都没有,只能靠着短剑,用来做担架的木棍,还有自己的血肉和勇气,坚持到自己那些同样抛弃负重疯狂进击的袍泽入城。
那些扑向绞盘的伤兵,死伤殆尽。
而那些骑兵,同样付出了血的代价。
山坡上,一个个担架上面的尸体,或者说是尸块,残缺不全。
有些残肢断臂,一端的疤痕看起来已经很久远了,但是另一端的疤痕,创口却是有些新鲜。
经过了三天,肉早就没了血色,基本都是暗红的,甚至有些发黑发臭,让人作呕。
也有些完整的尸体,但是上面却都千疮百孔,明显是弩箭在人体上面留下来的痕迹。
赵括面色肃穆,带着百将以上的军官一个一个在尸体盖上麻布,一点都没有皱眉。
每个尸体的头发,都被割了一段,分别放在绢布里,上面写着名字。
然后放在赵括帅帐的箱子里。
那个被其他将军用来放宝石、金块的箱子里。
“兄弟们,我赵括发誓,这辈子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军容严整,赵括像珍宝一样捧着所有装着头发的绢布,双目通红。
随后,他走在最前面,所有赵军军官跟着他,小心翼翼的将装着尸体的担架放进了事先挖好的坑里。
士兵死了。伍长抬棺。伍长死了,屯长抬棺。屯长死了,百将抬棺。这是赵括定下的规矩。
但是冲在前面的那个骑兵百人队,几乎全军覆没。赵括亲自抬着那个千疮百孔的百将尸体,司马尚、成召等人各自抬着士兵的尸体。
故人已逝。
魂兮归来,归故乡。
在第一捧土被放下之前,一块粗糙的青铜片被放在了尸体的胸口上。
麻衣送太多了,有些不值钱了。
铁匠营按赵括的吩咐,准备了一批刻着字和图案的青铜片。
护军会把青铜片获得者登记在册。赵括打算今后有机会的话,那些立功的军人和家属可以拿着青铜片,找他换田换地。
这应该是,最早的勋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