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利一进来,公孙贺和赵破奴等人相互递了个眼色,神情都不自然起来。
这李广利是何许人也,在场的没人不知道。
刘据当然也清楚,侧头看向这位一直想在战功上与卫青比肩的豪杰人物。
如果说卫青是养马出身,身份低微,这位李广利就更加难登大雅,他是个屠夫,杀猪的。
他之所以能有机会出现在堂堂大汉皇帝面前,完全得益于他的哥哥李延年和妹妹李婷妃。
李延年是有名的乐师,妹妹李婷妃不但容貌出众,而且歌舞水平更是出类拔萃。
在那个年代,他们这样的人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倡门。
尤其是李延年,犯错后被处以宫刑,留在宫中养狗,因为嗓音不错,而且精通音律,被刘彻留在身边伴驾,更因一曲《北方有佳人,成功把妹妹送上位,成了受宠的李夫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首曲子流传后世,直到现在仍然脍炙人口。
而那位李婷妃,与卫子夫有着极为相似的经历,她也是平阳公主,也就是现在的长公主府上的舞女。
严格意义上来讲,卫子夫并不属于舞女,她充其量只能算是编舞者或者说是曲作者,算不上倡那一类。
也正因为如此,朝臣们对卫子夫没有别的看法,可是对李夫人就完全不同。
虽然因为皇帝宠爱不敢有什么微辞,可是对这位杀猪的国舅李广利,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公孙贺第一个出列,高声道,“皇上,刚才您教导太子,不能让贩夫走卒随便进出太子宫,可贤德殿乃我大汉议政要地,岂能容许屠夫出入?请陛下即刻将此人赶出朝堂!”
“陛下!”
几乎所有人都跪下了。
刘据回头一看,我去……万众一心哪!除了自己没跪,其余有一个算一个,都跪下了!
他就是那个“几乎”。
刘彻眼睛瞪得熘圆,手扶龙书桉几次想起身,最后还是忍住了。
朝臣们反应这么大,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朕用人向来不拘一格,大将军卫青当年还是给长公主养马的呢,不是一样拜将封侯吗?”
公孙敖道,“陛下,大将军与此人怎能相提并论?”
刘彻皱眉道,“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论了?”
公孙敖道,“可否容臣问他一句话?”
刘彻:“你问!”
公孙敖转向李广利问道,“国舅可知猪与马的区别在哪里吗?”
李广利一张黑脸因为激动充血变得更黑,没好气地说道,“朝廷有严令,不许屠宰马匹,我哪知马肉价值几何?”
众人哄堂大笑。
刘彻死死地盯着李广利,恨不得踹他一脚。
公孙敖转过头来说道,“皇上,臣问完了。”
李广利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偷眼看向刘彻,被他凌厉的目光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去。
刘彻在众人中寻找能“公正”说话的人,可是找来找去,能说上话的都是卫青的门生故旧。
“霍光,你觉得国舅如何?”
刚刚获得破格提拔的人,总应该顺着自己说几句公道话吧?
霍光没有让他失望,高声道,“臣以为,国舅熟知朝廷律法,又对市井交易颇有心得,即使不在朝堂,也一样可以为皇上您分忧!”
刘彻气得一拍龙书桉,“朕不是让你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