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扬州住了四个月,眼瞅着就要入冬了,傅云珠是怎么想都没能想明白,方氏怎么就不行了!
她知道虚不受补这种情况,因而一开始暗地里照顾方氏之时就没干过什么大鱼大肉,都是用大骨汤、肉汤、鱼汤拌饭或者是煮菜叶子开始。
就方氏自己也不是重口欲的人,猪肉、鸡肉、鱼肉每一顿能吃上三块都算是胃口好,虾子多也在不喝药那几天能吃上几只。
可就是这么个精心照料下,人脸色好了身上长了肉,突然有一天早晨起床就不怎么出气了,说自己不成了,求着傅云珠去把侯亮找回来给她送终。
方氏说得认真,傅云珠就是心里再嘀咕,也得出门子。
出了门子也没去找侯亮,而是先寻了坊间里一直给方氏看病的郎中,觉得不够可靠,又去别处寻了一个郎中先付了银子请他先去,她还得去找侯亮。
侯亮今日里也没个生意,一直在此处最大的客栈外徘徊,傅云珠走得浑身是汗,才把人找到:“别引路了!你娘叫你回去!”
家里有病人的,最怕的就是有一日来这一出。
傅云珠话才说完,侯亮的脸刷一下就白了,抖着声问:“我娘怎么了?”
她要能明白怎么了倒好了,这个时代得病,简直就是要命。
傅云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管把该说的说了,“我已经找了两个郎中去看了,你先回去,我再找回春堂的大夫去看一看。”
侯亮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管朝着傅云珠作揖,回头就往家里跑。
剩下傅云珠还得去回春堂那找个大夫,想着方氏之前一直是那个郎中,有没可能是郎中找得不对口,万一换一个大夫就对口了呢。
回春堂是扬州城里最好的药房,有最齐的药,最好的大夫,自然要最高的价。
不只如此,傅云珠去的时候运气不行,据闻被赞医者仁心的那两位大夫早出门子了,不到天黑回不来。
剩下的大夫听闻是给女眷看病都不太想去,最后还是舍了大笔银子才请动了一个医术还不错的。
等着傅云珠带着老大夫回去,前两个郎中都已经走了,张氏在一旁对她摇头,神色十分伤感。
侯亮眼眶红着,忍着没能哭出来,见着回春堂的大夫,赶紧毕恭毕敬地弓腰请进了门。
等着大夫进门了,张氏才跟傅云珠说:“两个郎中都说不行,要能有人参吊一吊,也就最多两三天的日子。”
张氏说完这话,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自己拿出手帕擦了起来,哽着喉头,“你说这好人怎么就不长命呀。”
方氏教她盘账之类的教得十分尽心,想来那个时候就自己明白自己时日无多,才那般的严格,又恨不得她能几天就学完。
想到自己一辈子,也就在方氏这学有用的最多,张氏就忍不住的难受,依着她以往的那些个挑剔,看这不顺眼看那不顺眼的眼光,硬是没能找出嫌弃方氏的地方来,足可以看出方氏之好了。
生老病死,谁都阻挡不了,傅云珠心里也不舒服。
等着回春堂的大夫看了一会儿出来,脸色板着,一瞧就知道难看,走出门子就呵斥道:“赶紧把之前开药的药方拿来给我看一看!”
侯亮滚一般的去了,弄得傅云珠神色也郑重起来,生怕是郎中开错了药材害的人。
要真这般,只怕侯亮得疯了去,那家郎中也别想有好了。
老大夫拿着侯亮手里的几张黄纸看了,才抖着纸,叹气,“这哪顶得药用!舍得这般银子请老夫来,当初为何不到回春堂里来开药!”
又唠唠叨叨说了一番,中心思想就是当初看病不舍得银子,开的药虽然顶用却只顶得到一时,要去回春堂请大夫和开药,不说方氏能痊愈不太可能,至少是还能活上好几年的,要养得好,多活十年都没问题。
如今方氏油尽灯枯,老大夫与前面两个郎中的看法一样,尽人事听天命,拿着好补品使劲儿灌,能活几日是几日。
侯亮家当初要有银子,方氏也不至于累出病来,老大夫埋怨侯亮舍不得银子,侯亮只能认了,要买几片人参还得眼巴巴地求傅云珠。
老大夫身上带了东西,分了十片出来,又免费送了几根小须子,知道了傅云珠只是借住的人,侯家着实是穷苦人家,态度也好了些,拍了拍侯亮肩头,“家伙什的该开始准备了,免得后面来不及还得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