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氏跟曾经真的不一样了，被关了七八年，再跟着女儿每日提心吊胆的在外闯天下，离开京城的日子越久，人就越现实。

再回头看自己那些年过的日子，诚然是曾经的丈夫宠妾灭妻，可那些年她自己也没干什么长脸面的事情。

傅云珠担心她跟以往一样心里有气撒在丫鬟身上，就笑，“你可放心吧。现在娘跟着你过日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的气啊？”

许多时候人脾气不好，也是自己不顺，为了转嫁心里的苦闷才作恶于人。

张氏现在是正儿八经独一无二的太太了，没人争她的宠，女儿也孝顺她，去哪都知道带好东西回来孝敬她，可比她那死鬼爹强几百倍，再跟邻里来往听一听奉承话，日子说不出的痛快。

再有丫鬟不长眼，也影响心情不多，只要不犯大错，打打杀杀的想法也就淡了。

傅云珠安排着张氏和梅三娘接管铺子，张氏盘账之类的不用再取经，只管自己多练练就好。

也就梅三娘要会待客，得让侯亮带着教一段时间，好学一学其中门路，要更利索招人喜欢才行。

除此之外，还得再寻一掌柜的，他只管买卖装点一点门面，盘账的事情就交给梅三娘和张氏来。

侯亮见自家小少爷铁了心的要做瓷器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要他认命可不够，“我可先说好了，要是一个月没能出成品，小少爷你就老老实实回来做你的生意，可别再去做那些大买卖。”

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侯亮以前做过多少发财梦，现在就有多现实。

就瓷器这买卖，在这地头真是做不走，那么高的成本干下来，往这一搁，除了几家衙门里的大人家里用得起，就摊子铺得大一点的商贾之家也都只舍得拿来供奉祖宗呢。

要往繁华地里去卖，途中费用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如何能跟人家瓷镇里出的比？比精细、比便宜，自家小少爷能占到哪一项？

傅云珠被侯亮这每日一念给念烦了，忍不住道：“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侯亮很想说，虽然我比你小几岁，可我早就开始闯江湖，懂得可比小少爷你多，不过瞧着小少爷不爱听，也就闭了嘴。

想着等到了山里吃了苦，小少爷才知道好歹来。

傅云珠找朝廷租的山是荒山，据说里头住有猛兽，所以也没人去住。

侯亮跟着傅云珠此回先去探路，腰上别了刀，背篓里装了弓箭，还有过年没舍得用完的几十个鞭炮连着一起的几串，荷包里又装了打火石。

再去百花城最大的牙行外找几个做短工的，一道就往那山里去。

因是荒山，路也没多好走，就是傅云珠也只大致在山脚下绕过一圈，发现山底下的土可以用来烧瓷器，再站远了看山中山顶露出光裸之处的土也与下方的一样颜色，就下定决心买了下来。

这一回傅云珠带着许多人来就打算的描图，到时候才好选好位置，让人修别院和挖修烧瓷器的窑。

傅云珠指着脚下的这一片林子，还有不远处的十亩田，“到时候这一片就让人把树给挖了，垦出十来亩地来种菜，加上山芋、红薯也种几亩，那十亩就种水稻，一年两季，也不用请太多人，一年就当够吃的了。”

稻田那个倒没什么，就傅云珠指的那一片，侯亮问：“这要挖树得找多少人挖多少天？十几亩地，还要开成平整一点的，其中花费……”

租山都已经够浪费的了，这活真干下来，可不得又是一大笔。

侯亮真的想摇一摇自家小少爷的肩膀：大爷，您到底有多少银子能浪费在这里？要能有银子，当初也不会离开吃住都贵的扬州啦！

奈何侯亮的心思傅云珠是听不到的，就旁边跟着的几个短工倒是接了傅云珠的话：“少爷要是想挖出来，交给我们几个也行，按着天算，一天一结，保准给您干利索了！”

傅云珠就问：“这一片打理出来，你们得用多久啊？”

打头的看了眼这林子的密度，算了算才道：“要不用处理挖出来的树，最多半月可成。”

傅云珠算了下半月的工钱，就道：“都半月了还日结做甚么，倒不如包给你们几个做。”

打头的连问，“怎么个包法？”

傅云珠比了个数字，“我给你们这个数，你们自己喜欢怎么干都成。从挖出来，到抬到我指定的地方，一株都别少了。木料我都要，大的要拿来修个别院，小的还得移一个位置去继续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