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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戏水!陛下,你的手……朕最后一枚铜板都被榨干了!

“罢了,参与夺门造反之逆臣、瓦剌奸细等人,所抄一切,不必送往内帑,全都送去户部。”

朱祁钰长叹口气:“首辅,你看如何啊?”

这帮混蛋,是要把朕最后一滴血榨干啊!

他们不许朕留下一点点钱,做任何事!

别说组建缇骑,这回整饬锦衣卫、东厂的钱都不够了!

真狠啊!

“陛下真乃贤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循带头叩拜,文武百官高呼万岁。

朕不是贤君!朕是亡国之君啊!

朱祁钰深吸口气,平息愤怒。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们会不会借机保护王翱、江渊等人的家人呢?

甚至,也在阻止朕挖出徐有贞呢?

一箭数雕。

本来他打算借抄家之名,全城搜捕徐有贞。

如今抄家所得家私,全都送去户部,不就跟东厂没关系了吗?东厂还以什么名义搜捕徐有贞呢?

好深的算计啊!

朕提着脑袋装疯杀了那么多人,结果是给你们做嫁衣啊!

人,朕杀了,官位被你们的人占了;连抄家得到的家私,也都落入你们口袋了?

朕却一无所得!

还成了你们手里的一把刀啊!

难怪他们不担心范广拿到了五万京营的指挥权,因为朕没钱!

没钱就拉拢不了京营士卒,士卒就不会给范广卖命,就等于说朕抓了个寂寞。

千辛万苦撕开的一个口子,真的关闭了!

没钱啊,头疼啊!

“平身吧。”朱祁钰万分无奈。

被人玩了,还得乖乖给人家数钱,这滋味属实难受。

杨瑄领完廷杖进来,神情中居然带着几分欣喜,作为御史,被打了廷杖才是真御史。

又议了一会,早朝逐渐落下帷幕。

“陛下,微臣请奏!”御史魏翰站出来,高声道。

“讲。”

“臣奏请阁臣王文之子王伦,在家乡骄横霸道,施暴杀人!”

魏翰跪在地上,呈上来一本奏章。

朱祁钰猛地看向王文,王文也满脸懵,御史魏翰为什么会咬他?

在内阁之中,虽然高谷是王文的举主之一,但王文和高谷关系不好,所以皇帝要剖了高谷时,他冷言冷语。

但他和首辅陈循关系很好,魏翰是陈循的党羽,为什么出来咬他呢?

嘭!

朱祁钰把奏章重重砸在御案上,厉喝道:“王文!你给朕一个解释!”

金忠把奏章拿下来,给王文看。

王文脸色一变,下意识看了陈循一眼,陈循岿然不动,他一颗心慢慢下沉。

这是陈循的报复,报复他当皇帝的走狗。

可皇帝呢?是不满意他在皇帝与文官中间摇摆,所以才借机敲打他?

“陛下恕罪,臣并不知道上面的指证!”

王文稳定心神,朗声道:“魏御史所呈之奏章,说王伦因打茶围时争风吃醋,打死了赵员外。”

“王伦确实在老家读书,臣疏于管教。”

“还请陛下下旨,捉拿一干人等,无需看臣的面子,若臣子杀人,便让臣子偿命,臣绝无怨言,倘若臣子是冤枉的,便请圣上为臣子伸冤!”

陈循等人皱眉,王文这是铁了心当皇帝走狗了。

朱祁钰对他这番话略显满意:“那便依王卿之言,捉拿王伦等一干人等,交由刑部审理。”

“臣谢陛下隆恩!”王文的心乱了。

他只有一个儿子,为了儿子的仕途,他可煞费苦心啊,乡试时,他倾轧考官,给儿子开后门。

为此还被朝堂弹劾,最终皇帝帮他压了下来。

如今陈循旧事重提,打他七寸。

王文咬牙不语。

朱祁钰脸色也不好看,陈循的报复太猛烈了。

所有投靠他的官员,都没好下场!

先有范广家宅不安,后有王文之子王伦被告杀人……

仿佛在警告所有人,投靠皇帝的,都没有好下场!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他又会变成光杆司令了!

怎么破局呢?

“便请首辅引荐商贾,金忠去和他们接洽,把皇庄都卖了,一应所得全部送往户部;还有抄家所得,也都送往户部,朕再让唐兴和杭昱把钱也送去,朕宫里值钱的物件和唐贵妃的嫁妆,也都送去户部,充作军资吧。”

朱祁钰真是憋屈啊。

这钱嘴说是借,可到了秋后户部以税赋不足打赖,他能怎么办?

其实就是送!

陈循刚要跪下高呼万岁,李贤却厉喝:“天子御用之物,岂能流入民间?”

“首辅,天子、贵妃娘娘御用之物,你敢用吗?”

“陛下,若有人斗胆使用御物,臣请陛下诛其九族!”

李贤义正严词。

陈循脸色一变,没想到皇帝偷偷挖了个坑。

皇帝真够阴险的,挖坑等着他跳呢,幸好李贤机灵,否则他真就掉进去了。

“陛下御用之物可万万不可赐人,陛下乃真龙天子,臣等命薄,不敢受之!民间之人若触碰龙物,必遭天谴而死!还请陛下怜悯苍生,切勿将御用之物流入民间啊!”陈循叩拜。

该死的李贤!

你要是不提醒,陈循就掉坑了,看朕怎么剖了他!

“首辅严重了,罢了,首辅不同意便不充作军资了吧。”

朱祁钰叹了口气:“对了,国子监已经开始修撰奸臣录,朕知会首辅一声。”

陈循瞳孔一缩:“陛下,何时开修?”

“昨日便开始了,国子监主修,翰林院辅之,好了,退朝吧。”朱祁钰瞥了他一眼,早晚也让你上榜!

奸臣录改名叫奸臣榜也不错,把你们全都登榜!

遗臭万年去吧!

陈循神色不虞,看了眼林聪。

林聪咬牙站出来:“陛下且慢,听臣一言!”

“朕乏了,明日再说。”朱祁钰直接开溜,听你反驳朕?奸臣榜必须定下来了,你们早晚都会上榜,不用着急!

登上御辇,朱祁钰满肚子气。

他又让人把王文宣来,还有件事没问清楚呢。

回了乾清宫,和唐贵妃用了早膳,内阁那边把堆积如山的奏疏送了过来。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放下碗筷,朱祁钰长叹口气。

“陛下为钱发愁?”唐贵妃也放下了碗筷,问。

“是啊,前朝把朕手里最后一枚铜板都榨干了,还把所有来钱的路子都堵住了,这是要困死朕啊!”

朱祁钰抓住唐贵妃的手:“爱妃,朕只能苦一苦唐兴了,那五万两就当朕借他的,等有了钱便还给他,如何?”

唐贵妃垂首不语,神情挣扎,低声道:“臣妾听陛下的。”

“朕手头实在不宽裕,你的嫁妆朕舍不得动,朕是男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你的嫁妆的。”朱祁钰拉着她的手,想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可唐贵妃忸怩不愿意。

“陛下切莫如此说,臣妾的就是陛下的。”

“是吗?”

朱祁钰笑眯眯地看着她。

唐贵妃俏脸羞红,捶了他一下:“臣妾和您说正事呢!”

“朕说的也是正事啊,等朕和你有了女儿,你的嫁妆是要给她送出宫做陪嫁的。”

朱祁钰拉起唐贵妃:“今天天气不错,正好适合生个女儿!”

“陛下切莫胡说!岂可白日……”

唐贵妃说不出口,却猛地俏脸羞红,如红布一般:“陛下,陛下你的手……”

“朕的手又怎么了?”朱祁钰满脸无辜。

在朝堂上受了气,回来捏一捏,就心情大好啊。

“臣妾回宫了!”唐贵妃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伺候的太监、宫女,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敢看。

也不会有人看到,因为朱祁钰用身体挡着呢。

但那种羞耻感,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爱妃面皮太薄了。”朱祁钰叹了口气,钱啊钱啊,去哪弄钱啊。

“陛下,郑氏夫妇还在外面站着呢。”冯孝伺候他吃药的时候说。

“倒把他们忘了!”

朱祁钰眼睛一亮,这不有人送钱来了嘛,笑道:“宣进来吧。”

很快,一对夫妇走了进来,一瘸一拐的,站了一夜,天气又冷,两条腿都快站废了,勉强跪下行礼,声音哆嗦。

“季福,认识蔺小九吗?”朱祁钰板着脸。

“回陛下,认识。”

朱祁钰一愣,居然承认了?

“怎么认识的?”

“蔺小九是光禄寺厨子,为人好赌……臣在外面开了家赌坊,蔺小九是家里的常客,输了很多钱,他把妻子孩儿都抵出去了,所以臣认识他。”

季福哆哆嗦嗦道:“臣有罪,臣不该开赌坊,请陛下宽恕啊!”

你倒是推个干净。

“郑氏,你是太上皇的乃母子?”朱祁钰看向郑氏。

郑氏明显一愣,乃母子是粗鲁人说的骂人的话,皇帝怎么能说出如此粗俗的话呢?

“是。”她乖乖承认。

“你们夫妇狼狈为奸,偷盗里库,拖出去砍了吧。”朱祁钰听了季福的解释,就知道从他们身上打不开突破口了,干脆直接弄死。

“陛下冤枉啊!”

郑氏膝行两步,高喊:“臣妾的确是太上皇的乃……乳母,但景泰元年后便从再无入宫纪录,您说臣妾夫妇偷盗里库,可臣妾夫妇从未进过宫中,如何偷盗里库呀?”

“你在质问朕吗?”朱祁钰盯着她。

“臣妾不敢,但世间总要有个‘理’字,您是天下共主,您应该是世间最讲理的人,如果您有证据,可以杀了我们夫妇,我们夫妇绝无二话,可若毫无证据,便冤杀我夫妇二人,臣妾心中不服!臣妾夫妇不服啊!”

真没想到,郑氏居然是个牙尖嘴利的,不然也不会选为朱祁镇的乳母。

“非要朕拿出证据?”朱祁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郑氏认为自己无懈可击。

季福已经解释了蔺小九,就算把蔺小九拉来对质,恐怕真如季福所说,蔺小九是个赌徒,把妻儿都输了的赌徒。

“你也不见棺材不落泪?”朱祁钰看向季福。

“臣不服!”

季福是锦衣卫百户,所以称臣。

“把曹吉祥拉过来!”

奇怪的是,郑氏脸色丝毫不变。

曹吉祥进来就跪下,一眼就认出来郑氏,立刻道:“皇爷,她是南宫的人!”

“放屁!什么叫南宫的人?我就是太上皇的乃母子!天下人都知道!你个死太监,敢随意攀咬我?我没做过的事,谁也休想把屎盆子扣我头上!”郑氏直接撒泼。

曹吉祥反而悻悻不说话了,他是真没证据。

朱祁钰皱眉,蔺小九绝对没指认错,季福一定是把油纸送入宫中的人,可在宫门口,又是谁接应他的呢?

若这次放归郑氏夫妇,再抓可就难了。

朱祁钰犹疑。

“奴婢参见皇爷!”

却在这时,舒良风风火火拜见,他瞥了眼郑氏,道:“奴婢审讯太医院的太医,又有新的发现!”

猛地,郑氏脸色一白。

季福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正月十六的凌晨,负责给群臣治伤的太医中,有一人叫徐埙,担任太医院舍人。”

舒良道:“这个人招认了!”

噗通!

季福软倒在了地上,露了!全都露了!

“徐埙?徐彪的儿子?”朱祁钰皱眉。

那天真是漏洞百出啊,居然让徐彪的儿子出入奉天殿,幸好当时他有范广保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爷好记性,就是徐彪的儿子,徐埙,担任太医院舍人!”

舒良吹捧道:“他招认了,那天是他,从季福手里接到了油纸,交给一个叫蒋冕的太监!”

“蒋冕?”朱祁钰又吃了一惊。

蒋冕是御马监太监,原主还提拔了他弟弟蒋成入锦衣卫了呢,却不想蒋冕也是朱祁镇的人?

真是防不胜防啊!

“没错,是蒋冕,奴婢已经派人把蒋冕抓住了,但他弟弟蒋成不见了,奴婢派人正在抓捕。”舒良道。

郑氏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来人,把她泼醒!”朱祁钰岂能放过天赐良机。

“皇爷,地毯珍贵,不值当因为个贱人脏了地毯,奴婢把她弄醒。”舒良擅长这个。

啪啪啪!

提着刀鞘疯狂劈砍郑氏的脑袋。

郑氏惨叫连连,脑袋全是大包,脸颊有的地方磕破了血。

“你还敢叫?闭上嘴!皇爷让你叫,你再叫!皇爷不让你叫,你就老老实实闭上嘴!”

舒良高高举起刀鞘,狠狠打在郑氏的脑门上。

一缕鲜血从脑门上流了出来。

郑氏晃了晃,又要晕厥。

“你敢晕?”舒良作势又要劈。

“不,不,不敢了,不敢了!”

郑氏强忍着不适,满脸惊恐。

“跪好了。”舒良冷喝。

郑氏规规矩矩跪好了。

瞧瞧,早就该这样拾掇她。

“朕问你,认不认识徐埙啊?”朱祁钰目光阴冷。

郑氏刚想狡辩,舒良却提起了刀鞘。

“认识!”郑氏绝望地闭上眼睛。

“说吧,你们是怎么偷盗里库的?”

“臣妾没有参与……”

啪!

舒良狠狠一刀鞘打在她脑袋上,冷哼:“你也配称臣妾?奴婢!你个贱婢!”

反手又抽了一下,郑氏被打倒在地。

挣扎着又爬起来,哭着称贱婢。

“你算个什么东西,太上皇的乃母子,知道吗?是太上皇!”舒良恶狠狠道。

“知道!”

郑氏缩了缩脑袋:“奴婢,奴婢没参与,什么都不知道。”

看见舒良又要打她。

她不敢再隐瞒,全都说出来:“我们就负责把油纸送给徐埙,后面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了!我们真不知道啊!”

“谁联系你们的?”朱祁钰没深究。

“太,太上皇。”郑氏全都招认了。

他们和太上皇有联系的暗号,正月十六的凌晨,有人用这个暗号联系他们,他们也是按照计划行事。

“你的上线是谁?”

“就是太上皇啊,因为太上皇在南宫,我们都是靠暗号联络的。”

郑氏说:“我们只认暗号,不认人。”

暗号?

就是说,在南宫的朱祁镇,是直接和郑氏联络的。

按照她说的,这八年来,联络并不多,只是今年联络了两次,一次是夺门起事,第二次就是这次。

“蔺小九也是你们联系的?”朱祁钰问。

“是!蔺小九只是光禄寺厨子,他为人好赌,经常出入我们赌坊,我们就发展了他。”

“正月十六的凌晨,我们收到了全部计划内容。”

“我就联络蔺小九,让他准备油纸,季福拿了油纸后,就送到宫门口,交给徐埙,后面的事情,我们是真不知道了。”

“我们完全是按照计划内容执行的,我们每个人只知道内容,但不知道具体是谁来执行。”

“所以我们真不知道里库的宝贝去哪了!”

郑氏战战兢兢回答。

朱祁钰目光闪烁,郑氏应该没说谎。

但这件事太蹊跷了。

朱祁镇为什么要偷盗里库呢?不惜把所有暗棋都放到明面上,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一来,会把所有暗手都有倾覆之危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有什么好处吗?

朱祁钰百思不得其解,里库失窃,越往深查,他越觉得疑惑,虽然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朱祁镇。

但他越琢磨,这件事跟朱祁镇的关系越小。

很有可能有人在借朱祁镇的手,打击朱祁钰。

也在用朱祁钰的手,打击朱祁镇。

挑拨天家兄弟之争。

又有谁会渔翁得利呢?

朱祁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皇爷,王大人求见,他很着急,想快点见到您。”冯孝匆匆而来。

————

文中出现的蒋冕、叶达、蔺小九、袁比受、杜清、徐彪、徐埙、王喜、季福等等人物,都是真实历史人物,朱祁镇登基后封赏名单里的人。

今天有点生病,吃了药才码的,本打算多更一点,抱歉,明天尽量多写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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