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杀了彘墡,导致天下诸王疑朕!”
朱祁钰捏着奏报,喃喃自语:“认为朕不顾念亲情,犹如当年的建文!”
“刚刚登基,便对亲叔叔下手!”
“朕何尝不是,为了皇位,烹了亲叔叔。”
“他们背地里估计都在骂朕,刻薄寡恩,不配为帝!”
“要不是太宗、先帝,连番削藩,藩王手中的兵权越来越少,恐怕他们早就起兵靖难了!”
“如今朕诏天下藩王入京,自然不愿意听朕的话喽!”
“不听话啊……”
朱祁钰目光愈发阴鸷:“你们不入京,朕就逼你们入京!”
“有胆量就造反,朕等着!”
“朕可不是先帝,先帝只是还为汉王建了逍遥城,过了很久才烤死他!”
“更不是太上皇,太上皇生来软弱,全身污点,犹如从粪坑里爬出来一般。”
“朕谁也不是!”
“落到朕手里,朕烤死你们满门!”
“伱们和孔氏一样,享受百年先祖遗泽,也到了你们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这天下,是朕的,不是你们的,朕尚且不能享受享乐,尔等有何资格呢?”
朱祁钰喃喃自语。
勤政殿的太监们恨不得把自己耳朵戳聋,皇爷暴露真实心思的话,他们听了就是死罪!
“朕诏你们入京,你们以为,是要杀光你们了?”
“以为朕没有儿子,就能为所欲为了?”
“江山都不要了,是吗?”
“朕在你们的心里,是魔头吗?”
“既然知道害怕,为何还处处和朕作对呢?”
“真是矛盾啊。”
“倒是郑王懂事,摸清了朕的脾气。”
朱祁钰冷笑。
皇族,哪有真傻的。
郑王之所以顶着暴戾的恶名,是因为当年仁宗皇帝突然崩逝,宣宗皇帝却在南京,便由郑王朱瞻埈和襄王朱瞻墡监国,等待宣宗皇帝回京继位。
彘墡是宣宗皇帝亲兄弟,是张太皇太后亲儿子,郑王的母亲和张太皇太后不睦。
后来,宣宗皇帝亲征,他又和彘墡监国。
因为两度监国,又是次子,难免容易让人多想。
郑王深谙自保之道,回到封地,便时常鞭笞百姓至死,恶名连连,宣宗、漠北王都训斥过他,甚至改封地,还派了御史周瑛管教他。
郑王才消停下来,他也顺利熬死了张太皇太后,得以全身而退。
如今,皇帝诏天下诸王入京,他敢为天下先,第一个入京,可见这份睿智。
仁宗的子嗣,只剩下他一个了。
聪明人,不外如是。
“郑王入京,便入住宗人府吧,不必大费周章,也不必叫外人知道。”朱祁钰想试试郑王的忠心。
朱祁钰服了汤药,开始批阅奏章。
最近奏章实在太多了,他只看贴黄,都要看到半夜,整个军机处、司礼监,都忙到不行。
军机处把翰林院所有翰林招进来了。
本来京中进士要多少有多少,但皇帝能折腾啊,都派去天下各地了,连举人都没多少了。
不得不从南京诏进士、举人入京。
干脆,朱祁钰让国子监,举荐几个佼佼者入军机处。
第一个举荐的就是李东阳。
陈询是懂皇帝心思的,知道皇帝看重李东阳。
问题李东阳才十岁啊,如何处置朝政?
朱祁钰拒绝了,让国子监举荐岁数大的监生,让他们入军机处,做些搬送奏章、查找奏章的苦活。
贴黄,可不是他们能做的,每一个负责贴黄的进士,都是朱祁钰精心挑选过的,其他人,只是负责打下手。
军机处忙,司礼监更忙。
司礼监被反复清理后,所剩人员不足原有三成,却要负担全部奏章的批红工作,忙到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朱祁钰只能让侍讲学士,去内书堂教导太监。
填补司礼监人才。
“今年虽有科举,可再开一恩科,广收人才。”朱祁钰下定决心,太缺人才了。
“皇爷,董公公求见。”趁着朱祁钰休息的间隙,冯孝小声禀报。
“这茶不错,谁泡的?”朱祁钰放下茶碗。
“回皇爷,是奴婢泡的茶。”林钰跪在地上。
朱祁钰点点头:“再给朕泡一壶,让董赐进来。”
林钰应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经历了人情冷暖之后,她人变得十分沉默,不再像以前那般,羡慕嫉妒恨都写在脸上,喜怒形于色。
董赐挑开帘子,进来跪在地上行礼。
“皇家商行做的不错,再接再厉。”
朱祁钰让他起来:“朕宣你来,有两件事交代你,其一,是想把纺织厂,开到河套去;其二,是要赶制一批棉衣,给边军穿。”
“奴婢不敢受皇爷夸赞,此皆是皇爷庇护之功!”
董赐恭恭敬敬的磕头:“皇爷,这河套恐怕不适合开纺织厂。”
“怎么说?”
董赐道:“请您听奴婢慢慢说。”
“这纺织有南松江,北潞安,衣天下的说法。”
“而这棉纺织,更有楚中的江花,山东的北花,余姚的浙花富有美名,民间都喜欢买这边的品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