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塞维娜最近很忙,她每天早上要送妈妈到家门口,妈妈走后要开始看书,而邻居的小伙伴总是要在她看书到一半的时候来找她玩,她们可能会一起编花环,或一起喝上杯牛奶,最后各自回家。这些事情对于一个5岁的小女孩来说已经够多了。不过她最近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看一个男人的照片。她不认识这个男人,可是她却很喜欢他。
为什么会喜欢他?也许是因为那张即使是5岁孩童也觉得英俊的外表?或者是那双即便在老旧的黑白照片里也能看出湛蓝的深邃眼眸?
小女孩摇摇头,翻开一本厚厚的本子,这张照片被夹在书柜最里侧的一本本子里,小塞维娜认为这是一本记录事情的本子,因为上面有年份和日期,可是她却看不懂本子上的小方块字,它长得很奇怪,和德文不同,甚至和任何一种她所知道的文字都不同,它有时很简单,有时却很繁琐。不过不管简单还是繁琐,这些小横小竖拼凑在一起却意外好看。她记得妈妈懂得这些文字,因为那是妈妈祖国的语言。
惊喜的是,今天她拿起照片仔细查看后,无意间发现照片后面有自己能看懂的德文,那上面只有几个字母。却写地十分凌厉严肃,那大概是名字,也许是照片上的男人的名字也说不定。
小塞维娜很开心,情不自禁地读出来,“赫尔特。” 这个人,生气会是什么样子?开心会是什么样子?悲伤又会是什么样子?
她捧着照片笑地开心,一直到太阳西斜,妈妈快回来了。小塞维娜把日记本和照片分别放好,乖乖坐在客厅椅子上等着妈妈,昏黄温暖的日落阳光透过窗子映在她的脸上,金发碧眼的可爱姑娘偏偏带了一份属于东方温婉柔和的美好。
“塞维娜。”门开了,是个比起白种女性略娇小的女人,黑发黑眼,也许是生活的艰辛敛去了她原本的风华却依旧是个美人。小塞维娜咧开嘴小跑过去,“妈妈,妈妈。”她扑在女人的怀里撒娇,忍不住问,“妈妈,赫尔特是谁?”
女人脸上的笑容依旧平静,她摸摸女儿毛茸茸的脑袋,“你在哪里听到这个名字?”
小塞维娜有些紧张,但是却不敢说谎,她更用力地抱紧了女人,“我看到你的本子,里面有他的照片,照片后面有他的名字。”
女人笑,“喜欢他吗?”
“喜欢。”小塞维娜仰起头看妈妈:“妈妈,他到底是谁呢?”
“你要答应我好好吃饭,我才能告诉你。”
“好的妈妈。我答应你。”
晚饭过后,小塞维娜干干净净地窝在床上,躺在妈妈怀里:“妈妈,给我讲讲吧,你答应过的。”
“哦———那真是个很长的故事。”
小塞维娜扭动身体表示抗议:“我保证会认证听完。”女孩信誓旦旦点头的样子逗乐了女人,她别开满是笑意的目光看向别处:“好的,就给你讲一个睡前小故事。”
温暖的被窝里,小塞维娜终于知道,那个男人是她的父亲。他的血液延续在她身体里,他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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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蒋敬琬已经分不清此刻是麻木多一些,还是感慨多一些。
1939年的春天,海德堡还依旧如同一座温暖的花园,和煦的阳光之下,遍地是新生的花朵。而远在亚洲的祖国却在战火纷飞中痛苦呜咽、奄奄一息。想起登上客轮那天父母苍老的脸,她不由得叹口气。转而又想起从汉堡港口出来转乘火车来海德堡时的严格检查———现在这世界,又有哪里是安全的?这个孕育了无数艺术家的国度,也早已不安全了。
她始终不明白父母坚持让她来的原因。
“敬琬?”头顶乡音响起。蒋静琬循声望去,看见一位亚裔女性正撑着阳伞笑盈盈地看她,坐了太久的客轮和火车,耳边反反复复都是德语、法语、英语和一些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忽然听见久违的母语,心里未免有些小小悸动,“您是尹阿姨吗?”
那女人又是一笑,伸手接过敬琬左手的小行李箱,敬琬一番推辞后,还是被那女人拿过去:“第一眼我便知道是你了。你和你的母亲实在太像了。”
小行李箱被接过,再推脱倒也不好,敬琬只好提了提右手的大行李箱打趣着,“不是都说女儿家像爸爸才有福气?”
“哪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