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接下来要向他提出的请求实在强人所难，但她同样知道，如果不做出尝试，那么终此一生都会良心难安，“是的，但我想…如果阿比不能获救，她也不会选择独自离开，这世上不会有母亲抛弃孩子的。”

赫尔特不以为意，他并不赞同，“在集中营，抛弃孩子的女人有很多。”

“赫尔特，你不了解母爱。”

“海伦娜，是你不了解集中营。”

持续好一阵的温馨气氛开始有凝固的迹象，敬琬沉默着不再说话，最终是赫尔特打破这沉静，“你赢了，亲爱的。我答应你会做一些尝试，但我无法保证什么，这里不是我的地盘。”

她低垂的视线从他胸前精致的纽扣移开向上，眼中的欣喜呼之欲出，这份欣喜来自于她捕捉到了他身上依然清晰可见的善意，长久的心灵防线松动，她忽然想到，自从重逢她都没有好好看过他，于是她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他，同时给予由衷地赞叹，“我从前就知道，你长大之后一定非常英俊迷人。”

在遥远的中国漫长的五年中，敬琬无数次地想象过被她当做珍宝呵护的小赫尔特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在家宅后院的藤椅上想过，在人群熙攘纷纷避雨的屋檐下想过，在大雪纷飞遮挡视线的窗边也想过。会是温柔似水，还是热情开朗，亦或是果敢坚毅，等等等等。

她曾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再回到德意志，可当她无可奈何与亲人分离被送回来时，她却已经不知道赫尔特如今身在何方了，这世界很大，旅途很远，茫茫人海里，遍地狼烟里，寻找一个人何其困难。然而正当她叹息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又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赫尔特显然很喜欢她的亲近，“看来我并没有让你失望。”

敬琬点点头，随即又小幅度地摇摇头，她张了张嘴，“他们说，你很擅长驾驶飞机…以及逼供。”她很想知道这几年他究竟是怎样度过的、在哪里度过的、他是怎样学会了驾驶飞机，又是怎样学会了开枪和逼供。

事实上这一切远没有那么难猜，赫尔特回答地很简单，“这些东西军校多少都会教。”

“你还会拉小提琴吗？”

“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练习过了，等我们回到柏林，我可以拉给你听。”

“那么你杀过人吗？”

“我没有。”

“真的？”敬琬感到意外。

“是的。”因为敌人、叛徒和犹太人一样，并不能算作是人。赫尔特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