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琬终于还是脱离了他的怀抱,因为这个姿势实在很别扭,“什么时候出发?”赫尔特的目光追随着她,瞬也不瞬,“后天早晨。”
她竟看出些楚楚可怜,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一路顺风,赫尔特。”
他任由她,“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虽然我想不出波兰有什么。”
“我想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她眼中的牵挂温暖了他的胸口,赫尔特想,不论怎样他都得活着回来,“放心吧,海伦娜,我出过远门。”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扭身开灯。
“看起来不早了,我是不是该回去了?”赫尔特说,却没有动。
“也好,趁着天还没黑透。”
“…好吧。”他弯起蓝眼睛,带着些苦笑的意味站起来向门口走,“好吧。”
敬琬送他到窄小的玄关处,抬眼时发现赫尔特仍在看她,恋恋不舍的样子,最后他举起手别好她鬓边的头发,“好好照顾自己,亲爱的海伦娜。”
第二天一早,敬琬在满身薄汗中醒来,时至8月中旬,柏林已经开始燥热。
简短而激情澎湃的行前动员结束,与赫尔特并肩走出来的贝茨问道,“中尉,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赫尔特笑着看看天,似乎在预测今天的温度,“我只要带上你就够了。”
“可是中尉,您在天上,我在地上。”
“好了,地上的贝茨,你的宝贝来看你了。”
贝茨顺着赫尔特的目光转向街角,建筑物阴影下站着高挑性感的凯瑟琳,她在冲他们摆手,贝茨的脸莫名红了,赫尔特向她点头致意,“瞧瞧你,贝茨,快去吧。”
被打趣的贝茨再次看了看他的上司,“中尉,请您一定…”知道贝茨要说一些他并不擅长的告别话,赫尔特笑着打断他,“亲爱的贝茨,我要我们一起回来,活蹦乱跳的,你知道。”
“是的,中尉。”
“快去吧,别让她久等。”
赫尔特目送贝茨一步三回头的背影,他想,这是一个多么幸运的年代,可以怀抱着热情与信仰义无反顾地奔赴生死未知的战场,下一次德意志的年轻人拥有这份精神的时候,会是什么时候呢?
“赫尔特。”
一辆军车滑到他身边,里面坐着卡恩中校和塔斯曼,喊住他的的人是他的祖父。赫尔特抬手撑在车顶,弯身俯视里面的人,“中午好,祖父,叔叔。”
刚毅的老人点点头,问道:“准备得怎么样?”
“一切就绪。”
“很好,中尉。”
塔斯曼看不顺眼他的自信,嚅动着嘴,“听说很多人都写了遗书,你呢,亲爱的侄子,遗书写得怎么样?”
“这真是难倒我了。听说您上次去捷克斯洛伐克时,写了整整三页遗书,愿意教教我如何写吗?亦或是教教我,您是怎样对死亡那样畏惧的?”
讽刺的味道溢于言表,塔斯曼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你知道…”
“前些日子祖父说您得了一场大病,恰好是接到‘白色方案’的第二天。我没来得及去看望您,真抱歉。”
这该死的小子,是在嘲笑他贪生怕死,妈的,真希望他死在波兰别再回来。
“好了,都住口!中尉,等你回来。”
总是这样,祖父一直是偏爱着他那位无所事事、贪生怕死的儿子的,“当然,中校先生。”赫尔特耸耸肩,深感无趣地站直身体,回到自己车旁,开门,坐下,关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