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兰不知所措,挨了几锤子之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还在歪缠的老婆娘,面无人色地大吼道:“夏总管,楞着作甚?去请大夫来!”
下人们这才想起来,七手八脚地将人抬去了院子。
徐皎然有事情要谈不在府里,主事人不在,他们去请个大夫还耽搁了许久。
赵瑾玉却只感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断断续续出现一个妖娆绝艳的红衣男子。总是诡谲地勾着唇笑,低沉的嗓音酥麻人耳。
“家主,徐皎然命人剁了柴蔚的手……”
“赵瑾玉,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胎,冷心冷肺的这个死断袖,我玲珑就是拼着落入阿鼻地狱,也要诅咒你孤独一生……”
“家主,徐皎然抢了南海的……”
……
“徐皎然,被我抓到你的弱点了哦……”红衣男子如玉雕琢的手指缠了一缕墨发,悠闲地绕着,“将谢三丢进浅水庵,温柔乡男人冢。我倒是瞧瞧,他能不能给徐皎然那幅铁石心肠上扎出一刀来……哼哼……”
……
断断续续的画面,陌生的人陌生的声音像针一般扎进赵瑾玉的颅中。
大夫慢慢摸着山羊胡,眉头越皱越紧。
抬手示意红菱将‘少女’扶起来,他眯着眼扒开赵瑾玉的后脑勺:“唔,伤得有些重。这块头发怕是要剃掉,否则不好用药。”
红菱跟在大夫身后,觉得剃掉头发太可怕了!
当即拉住老大夫,嘟囔:“大夫啊,这头发能不能……?大夫不若开点口服的药?我家主子一个姑娘家,剃了头发多难看。”
“你这小姑娘,人命关天的事儿,还管这些?”
老大夫就是上回被张氏带着谢林院下人打出去的闵州第一圣手。
他指着床榻之上人事不知的小姑娘,或者说小少年,也不知这家人为甚好好的男孩儿当姑娘养,他也不多嘴点出来。就翘着胡子实事求是:“这孩子撞得太狠了,若是不好好活血化瘀,多半是要癔症的。”
这话一出,屋里人都愣住了。
红菱不相信,癔症跟头发比起来,当然命重要。当即不敢拦,可又觉得争取一下,或许有别的救治法子呢?“可,可大夫,您要剃头发,我府上的主子不在,我等做下人的真做不了主……”
“去把老朽的药箱拿来。”
老大夫素来硬气,根本不想理她。虎着脸自个儿去拿了箱子来。他的药箱里工具比旁的大夫都多,其中有好些个器具,屋里这帮子人都没见过。
别看他年岁大,手脚还稳当的很。
见他动作,几个丫头心里不愿意,却也知道不治的话自家主子要出事,于是没一个人敢动。老大夫随手指了红菱旁边的蓝燕,叫她扶着人,手不抖心不慌地将赵瑾玉后脑勺那一块的头发给剃了。
老大夫说得还真没错,赵瑾玉只觉得身陷泥潭之中,拔都拔不出来。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不是癔症也差不了多少。
徐皎然夜里回来,赵瑾玉已然发起了高热。
老大夫怕得就是这个,夜里元玉来请他之时,他人还没睡。听说果然发了高热,拎着药箱就跟去了。
徐皎然眉头皱得夹死蚊子,命人将夏来福叫来,亲自问他怎么回事。
夏来福白着脸,心口砰砰地跳。
起先是不说话,尔后实在受不住徐皎然冷冽的眼神,舔了舔嘴唇直说是二姑娘自个儿去掰扯匠人的梯子,脚下没踩稳摔下台阶,头磕到石狮子上了。
红菱跳着脚就骂他黑心肝骗子,根本就是他跟远兰将她们姑娘推到石狮子上!
徐皎然闻言,脸立即沉下来。
命人去叫远兰,却被告知远兰早已去暗房跪着等候处罚。她转过头看向地上头大如斗的夏来福,嘴角抿了起来。
夏来福再不敢再隐瞒,将实话倒了出来。
原本这事儿他不占大责任,只是想着,左右新家主不喜二姑娘,就顺水推舟帮一把新家主的身边人。谁知人家自个儿不领情,这般反倒显得他趋炎附势妄作小人。
徐皎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事情始末弄清楚了,她也该去谢林院瞧瞧,于是放下杯盏。
走到门口之时,突然顿住。
她声音淡淡的,“明日起,夏来福领着一家老小,离开徐府。”
说罢,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夏来福瞠目结舌地跪在地上,不敢置信。
而久陷梦中的赵瑾玉眉头紧皱,手劲大的离奇,死攥着衣裳叫人没法扯开。张氏等人急得满头大汗,湿透的衣裳不能再穿,会生风寒的。可试了多种法子,就是没法叫他松手。
徐皎然过来,正是一群人僵持的时候。
“去搬一床褥子来。”
一屋子人不明所以,就听她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