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贾红月回屋给男人送饭,肖正平提着两份礼物紧紧跟着,说是要去看望看望堂哥。
贾红月离开了,刷碗洗锅的活儿自然就是大妈来干,肖秀叶见状赶忙撸起袖子,给大妈打起下手来。
大妈推让了几下,忽然把注意力放在秀叶的衣服上,她拉着秀叶转了一圈儿,笑道:“哎呀,我们家叶儿就是乖致漂亮,你看看,这哪儿是农家姑娘啊,我咋看着比城里人还好看呢!”
大妈吵架在队里那是出了名的,但夸起人来也一般人也难以消受,年纪轻轻的肖秀叶哪儿受过这样的奉承,当即脸一红,恨不得把头埋进衣领里。
这之后,大妈也不推让了,跟秀叶紧紧挨着,在锅里忙活起来。
“叶儿,”大妈四下打量了一圈,见屋里没有其他人,就悄声问道,“你哥真的是卖菌子挣来的钱?”
“嗯!”秀叶点了点头。
“叶儿,你可别被他骗了,莫不是他偷偷上桌子赢来的吧?”
秀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妈,放心吧,这两天我哥身上就没离过泥灰儿,每天回来都是灰头土脸,身上还臭烘烘的,你说上桌子的人谁会那个样儿?昨儿我亲眼看见的,那些什么羊雀儿和竹姑娘,真的很值钱。”
大妈叹了口气,“哎,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其实你哥咋样我早就不关心了,我就是担心你,你说你吃了多少苦这要是”
说着说着,大妈哽住了喉咙,不说话了。
秀叶也跟着湿了眼角,她把头靠在大妈脸上,轻轻蹭了蹭,“大妈,别担心,我看这回我哥是真变好了,昨天我跟他说我要去念中专,他还训了我一顿呢!我哥说了,以后让我啥事都不管,就专心念书,还说能念多少他就供我念多少呢。”
不仅是灶房里,回到后院的二大妈也颇有微词。
“他大伯,你说老三家小子说的是实话吗?我咋就不知道菌子能卖这么多钱呢?你不是也没听说过吗?”
大伯叼着烟袋锅,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实不实话的,我懒得操心了,只要他能经管好叶儿,爱这么着就怎么着。哎,我们老了,没力气折腾了,老三如果怪罪,就让他怪罪去吧。”
二伯肖坤水却不以为然,他抬起头看向肖坤国,“老大,你就没觉着平子变了?”
肖坤国答道:“咋?变得会挣钱了?”
“不是!你看他对叶儿的态度,还有跟你搭话的态度,对了,他今天买东西还想着我家正文儿,这要搁在往常,你啥时候听见他念叨过正文儿?”
二大妈瞪了大伯一眼,“两瓶酒两个罐头就把你打发了,你就这点儿出息?我看呐,就是他穷怕了,说是卖菌子挣钱,其实指不定在外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二伯也不示弱,回瞪了二大妈一眼,“你脑子咋就那么脏呢!能不能盼点儿好!平子刚才给正文儿出主意,我咋没见你拦着呢!”说着,他又看向大哥,“反正我觉着平子变了。”
二伯家的门,算起来肖正平有两三年没登过了,以前他赖皮,走投无路了还敢硬着头皮去找大伯,可是二伯,他不敢,也不能。
人呐,最害怕的就是伤害对自己最亲的人!
肖正文眼神木讷地盯着从房梁上垂下来的蜘蛛网,那只快赶上他拇指盖大小的蜘蛛是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几个月以来,这只蜘蛛每天都会静静地待在那网上,只有捕到虫子的时候才会动一动。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从一睁眼就发现蜘蛛不见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以前的时候,肖正文也想过寻死,他曾不止一次的让红月给自己弄点儿敌敌畏来。可是现在,他不那么想了,如果自己继续遭罪能让家里人好受一点儿,那就这么往下过吧!反正自己能为这个家做的,也只有这么一点儿了。
外面传来了红月和儿子肖亮强逗乐的声音,肖正文听见后皱了皱眉,闭上了眼睛——跟肖正平一样,肖正文也有自己最不愿见到的人:媳妇儿、儿子。
“哥!”还没进门,肖正平就在门外喊了一声,一下子让肖正文把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这个声音肖正文已经好几年没听见过了,他甚至需要在脑子里面捋一捋才能想起声音的主人是谁。
因为肖正文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屋子里难免会有味道,肖正平装作没闻见,跟在嫂子身后走了进去。
“哥,好着呢,我来看看你。”肖正平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肖正文床头的桌子上,随后扫了一眼床上的这位瘫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