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陆陆续续就有官员起身,换上正式的朝服,早早出门。
  一盏盏灯笼挂起,照亮了长街。
  这时候身上没件蟒袍服在身,都不好意思出来走动。官员们早早的站在殿前,不能明目张胆地高声谈笑,只能请相熟的同僚互相端详对方身上的衣冠是否齐整。他们面上洋溢着一种喜意。
  在上位者面前怎么笑,也是大有文章的,不能咧着张嘴傻乐,也不能臊眉耷眼的,要透出浑身散发正能量的喜意来,让皇帝见了就心情大好。
  官员起得早,后宫亦如是。
  难得有节日,云皎没怎么睡,她天不亮就起来和从清乐房赶过来的云夫人一起打扮--亲娘被送进来有一段时日了,命妇不能在后宫宫殿过夜,清乐房位于宫外内的交界,是一长串给入宫侍奉的命妇打造的宿舍。
  “这时候你爹也该起来了。”
  自打成亲后,云夫人就没离开过夫君,不免有些想念。
  但和怀有身孕的女儿比起来,又不值一提了。
  “我爹的官位低,轮不到他进宫朝贺,在殿门外站站得得了,也轻松。”
  云夫人抬手摸摸女儿的额头:“有道一孕傻三年,瞧你这记性!皇上特准你爹进宫朝贺,你忘了?”
  ……云皎她真忘了。
  要说当天她还是笑了一下的,想想那颁圣旨的场面得多搞笑!
  一个太监气派地将明黄圣旨拉开,宣读:老板要赏你!
  下属诚惶诚恐的接旨,问老板要赏我什么呢?
  老板说赏你明天放假来公司团建,顺便赏你一个给我送礼的机会。
  这哪个打工人听了不眼前一黑?
  云皎她爹眼前一黑了,但那是欢喜得晕过去的--以他的出身和官位,这辈子都没资格踏过皇宫的门槛,偏偏就因为生了个争气的女儿,能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进宫朝贺,青烟噗嗤一下从祖坟头里喷薄而出。
  同样被女儿身上荣宠所震撼到的还有云夫人。
  她进宫当天,去给皇后磕头请安完,才转而去的咸福宫。期间,一直有紫宸宫的太监跟着,生怕她走丢了,宫里处处是贵主儿,她生怕得罪人,为女儿惹到麻烦,不料谁见了她,在得知她是熙嫔的生母之后,都是和颜悦色的。
  真正见到女儿后,云夫人还是忍不住淌泪。
  以往日日养在跟前的心肝宝贝也马上要当娘亲了,她怎么能不感慨!好在女儿看上去没变样,还是天真不知事的小女儿娇态,看来被皇上保护得很好,没遭过大罪。
  “最近记性好像是真的变差了。”
  穿好吉服后,云皎乖乖坐下,由贡眉为她上妆。
  雪芽宽慰她:“横竖娘娘以前的记性也不特别好。”
  云皎瘪嘴。
  云夫人让她别做怪表情:“孩子在娘胎里会学坏的。”
  “好好好,听娘亲的。”
  结果云夫人一转过身去,云皎就用手指把自己鼻尖往上顶,对雪芽做了个鬼脸。
  云夫人叹气:“你那手琴弹得的,等下给淑妃娘娘伴奏……以前我们家都够不上去她们聚会的门槛,你喊苦叫累我就不想逼你苦练,想着又不用演出!没想到有一天要在万寿节这么大的日子献艺,早知道怎么说也要盯着你练好。”
  即使是带着亲妈看女儿的滤镜,云夫人也觉得她的琴艺难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