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随着方丈重回了寺院的庭院，站在了大殿前，大殿里的诵经已经结束。

老方丈按照林小奕的意思，让小沙弥去把空声、空明、空味三个弟子叫来，刚刚诵完经的三人已经分别做着各自的工作了，空声在撞钟、空明在燃香、空味在帮厨。

小沙弥在寺院里转了一圈，挨个叫了遍，三个弟子半柱香的功夫，便分别来到了方丈跟前报道，他们分别向方丈合掌施礼，伫立在庭院中，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方丈喊他们来为何事，加上太阳直接晒在他们光秃秃的脑门上，晒得他们头顶直冒热汗，汗珠从他们头上的戒疤处汇集起来，不停地往下流，林小奕看着这几个光秃秃的和尚就想笑。

他们站在那，也不敢出声，只待老方丈问话。

但方丈也不知道问些什么话，林小奕见此情景，便开了腔。

“你们三位，最近可有去过舍利塔？”

“去过。”三人异口同声回答。

“可有到七楼的去？”

“没有。”

“不曾上去过。”

“贫僧要拿的经书就在二楼，也不曾上去过。”

三个沙弥都极力否认自己上了七楼，林小奕盯着他们三人的眼神与动作观察了半响，他们都很自然，也不像在撒谎，三人的眼里没有眼神的刻意闪躲与乱瞟。

这时，林小奕单独站到了空味沙弥的跟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空味从未被女人这样直视过，而此时这个女人竟然如此近距离的面对着自己，她的呼吸、她的毛孔、她的脸都是如此的清晰，空味的脸“刷”地就变红了，从脖子一直红到了光秃秃的头顶，活像一个红透了的南瓜，他有些羞奈，低下了头，眼神盯着脚上的那双千层底布鞋，他从小，便被家人连同棉衣遗弃在了长寿寺门口的石阶上，从小到大都在寺庙里长大，他除了诵经就是在厨房帮厨。这个穿着警服的女人，站在空味的面前，仿佛就像是一尊大佛一样，给他的内心带来了空前的压迫感，他头顶的汗冒得更厉害，豆珠般的汗粒顺着脸颊，滴向了院落中的石板上，汗滴还未落地，林小奕张嘴问道：

“你叫空味？”

“正......是。”

“你这些时日，晚上都去了哪里？”

林小奕方才问完，空味沙弥的脸低得更低，像要低到地底下去了。他似乎是在寻找一个洞，想把自己的头埋进去，不去看所有人。

空味低头沉默不语，像是大殿里的佛像一般安静。

方丈见此情景，上前打个圆场：“我前几日问你，你也不肯说，今天可是市里的警察同志问你，你可要如实地说出来，不得有半点隐瞒与谎言。”

空味双手合十，向方丈鞠躬：“既然师傅也想知道，这警察也问了，我便告诉大家便是。”

“贫僧空味，自小便被亲生父母遗弃至本院，我如今虽已成人，但每日夜里，我都在内心问自己，我究竟来自何处？我就像是失去了参天大树的叶子，慢慢枯萎，我想寻找到我的根，寻找到让我重新能审视生命的出处，我不能从经文里悟道，我只能自己去寻找，这些夜里，我都跑到城乡结合部的街道上去打听，二十年前的夜里，有哪一家人把自己的孩子遗弃在了长寿寺门口，但这些日子，我一无所获。师傅，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心，你养育我二十年，待我如己出，但我却背着你不由自主地去寻找当年遗弃我的生父母。我知道，要是告诉你，你一定会伤心难过。”

空味一边说，泪与头上的汗混杂在了一起，汗泪俱下。

老方丈听罢，摇摇头：“你的尘世的姻缘还未断绝，你就去寻找吧，为师也不会伤心，更不会难过，去寻找，为师准许你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