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组审讯室内，针对张万有的审讯已经开始，林小奕依然亲自审讯，章琳菲坐在一旁做笔录。

审讯前，林小奕还特地去探望了张万有年迈的母亲，与她沟通了良久，从与老太太的对话中，她能觉察到张万有是个异常谨慎的人，他自己的行踪，连自己的母亲也不曾知晓，他一直告诉母亲自己长居在澳洲，实际上他却化身为‘空尘’和尚，藏在距离石库门三十里开外的寺庙当中，甚至他连过年都不曾回去探望自己孤单的母亲。

更让林小奕费解的是，她弄不明白冯大爷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张万有的亭子间里，而蹊跷的是事发前一个月张万有竟突然要求母亲将亭子间挂牌到中介去出租房屋。

“姓名。”

“空尘。”

“都什么时候，还不老实。”

“…”

“我问的不是法号，我问的是俗名。”

“不记得了。”

“张万有，你会不记得自己的真实名字？”

光着脑门的张万有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林小奕，他不知道她对自己了解多少，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名字，那么自己也不能再隐瞒身份了。

“警察同志，我是无辜的。”

张万有的嘴巴很紧，在被抓之前，他已经想过了自己要是一旦被抓住，自己该怎么应对，在他看来，自己这般小心谨慎，警察掌握的信息并不足以击破自己的缜密计划。

张万有突然张口了，他似乎找到了挡箭牌：”我持有澳洲护照，我要求见我的律师。“

“我们自然会安排你的律师来见你，但在此之前，你还是认真地回答我的提问。”

狡猾的张万有被林小奕坚定的态度给震慑住了，他原本想，自己拿着外国的护照，总归好能做一个挡箭牌，但似乎并没有用处，他还真以为这是上世纪初的幻都，在租界里，外国人有独立的司法制度，现世不同往日。

“我刚刚从你母亲所住的养老院回来，她告诉我，你是无辜的。她让我带一句话给你，让你配合我们调查。但你真的是无辜的吗？”林小奕总觉得，母亲这块亲情牌，应该就是张万有的软肋，她每提到一次他的母亲，他的脸色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正是他对自己的母亲怀着一种深厚的感情，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他仍然要去探望自己的母亲。”你的母亲本来想自己过来的，但是我不忍让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所以就让她过几天再来。“

“你母亲说起你的时候，依然还带着骄傲，我想，你应该不至于这么让她失望吧。”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在养老院楼下而不是你母亲的房间抓捕你吗？”

张万有沉没不语。

“因为不想当着你母亲的面抓捕你，怕她那么一把年纪的老人承受不住这种情景。”

张万有的心理防线，在他最软弱的地方被打开，原本紧锁的内心，对外慢慢敞开。

“一个月前，你打电话给你母亲，让她把楼上的房屋出租。有这回事吗？”

“有的！”

“几年都没见你把房子出租，怎么突然就开始租房了？”

“…”

“那么从你为什么要藏在长寿寺这件事说起吧。你明明应该在澳洲的，为什么要藏身在那个寺庙当中。“

张万有用戴着镣铐的双手顶了顶自己的下巴，他沉思了良久，他想，面前这两个女警察，显然不是凶神恶煞的审判者的角色，她们对自己的所打的感情牌自己无法招架，母亲是自己的软肋，因为自己也是母亲的软肋。

”我有一个请求，不要让我的母亲来看我。“

林小奕仔细的听了一下，对的她没有听错，张万有在要求不能让他的母亲来探望他，他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的身陷囹圄的这一面，但她依稀记得，他的母亲曾提出了截然相反的请求，她急切地想来探望自己的儿子，而人总是如此矛盾，林小奕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这名犯人的这种请求，她点点头，同意了张万有的这个奇怪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