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求求……求求你……”她忍不住哽咽,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令她感觉到自己此刻已泪流满面。
陡然的惊醒,她蓦地睁开饱含泪水的眼眸。
“怎……怎么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人像刚从睡梦中惊醒弹起来一般失措。
当然,伴随着这把惊慌的声音响起,安婧感觉自己的胸口顿时一轻,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安!乐!天!”安婧气红了耳朵,咬牙切齿。
…………
同样在安乐的住处里照顾月儿的雅儿和木凛,瞬间背后一凉。
木凛哆嗦了一下:“雅儿姐,今日这风倒是挺大啊……”
雅儿缩了缩肩膀:“可不是么,都这么晚了,公子人还没出来过一趟,怕是要在里面照顾二小姐一整宿了。只愿她呀,千万争气点儿,可别在照顾人家二小姐的时候给睡着了。”
木凛好奇地问道:“睡着又能如何?”
雅儿一时语噎,觉得那似乎是个可以说很久很久的故事。
她思考良久,终于开始认真地给木凛叙述起哀肠来:“说起来,那时你与玄武都远出习武了吧,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是自然。这么与你说吧,你们公子她呀,睡觉时就喜欢抱着点什么东西睡,没抱着压根睡不着。在她还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不知受了什么惊吓,还非得要你姐姐我负责侍寝,你也知晓,你们公子她打小啊,那小模样就生得极好的,长得白胖白胖还软乎乎,瞅得姐姐这个心肝都软了,她的请求,咱们这些做大人们的有几个能拒绝得了嘛。”
“结果……不陪她睡还不打紧,一去给这小兔崽子守夜,差点就要了姐姐我的老命!那时我呀,不知怎的,就总觉得睡觉时喘不过气儿,天天做噩梦还不带重样的,差点就因为睡眠不足,憔悴不堪,变成了丑妇,终于某日不小心晕倒在街上,让好心人给送去瞧了大夫,调理了好一阵子,才有今日我这活生生一美人儿站在这里和你诉说她的悲惨往事!”雅儿埋脸嘤嘤嘤。
“这与公子何干?”木凛还是不明白。
“你姐姐我那是被压成那样的呀!你们公子睡相差,每宿都像个八爪鱼一般趴在姐姐我身上!又是个小胖崽子,可不就把我这弱女子硬生生给压坏了么!”雅儿没好气地道,“后来得空了,给她做了一抱枕,我那才算是解脱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每宿房门都栓得那般紧固,姐姐我呀也再没啥机会去给她盖盖被子啥的了,所以如今公子这人虽大了,那坏毛病改没改却是不知了,我可不就得替二小姐忧心嘛,那二小姐可还受着伤呢,咱们公子这吃没吃相,睡没睡相的,可别一个不小心睡着,就犯那毛病,把人家二小姐给压坏了。”雅儿这话说着说着,听起来竟然还有几分惆怅了。
终究是岁月不饶人啊,一眨眼小小姐也这么大了,雅儿暗自叹息。
木凛:“………”
有道理。
可听方才公子房里传出的动静……
这习惯八成是没改……
木凛一本正经地抬起脸:“咱们继续照顾月儿姑娘吧,刚脸擦到哪一块了?”知道了公子的糗事,怕会被灭口的吧……
…………
“二姐!不要误会!我不是故意要睡着的!不……不对,我没想要抱你!”安乐惶恐不安地对上安婧恼怒的一双美眸,艰难地解释着怎么一睡就睡到人家身上这个事实。
安乐额冒冷汗,明明守着二姐好好的,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睡着就睡着,什么时候还趴到二姐胸口前睡着了?
趴就趴了,怎么还专挑人家受伤的地方趴?
她偷瞄一下安婧脸上的泪痕,心中很不是滋味,加上自己方才依稀听到的,那有些哽咽的梦呓,她便觉得自家二姐八成是做噩梦了。
不过呢,她是不是始佣者也不好说,但是应该也是有那么几分干系的,毕竟她曾听说过一个人若是被压着心脏就特别容易做噩梦。
安乐冲安婧笑得一脸尴尬和僵硬。
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端着旁边的凉水出去了,再回来时端着的是一盆冒着热气的温水。
她把毛巾放温水里揉了揉,拧干后伸向安婧。
安乐专注而轻柔地给安婧擦着她脸上的泪痕。
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恼怒的美眸渐渐转平静,明亮而复杂地凝视着她。
“你为何会在此?”安婧的声音有些冷清,也有些轻。
安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为什么不能在此,这是她的房间好不好?
“这是我的房间……”安乐无奈地道。
“那……”安婧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是雅儿姐,她发现你与月儿晕倒在咱们院子里,月儿浑身是血,而你貌似又受了很重的伤,都快把她们吓坏了。”安乐抿嘴,脸色很不好看。
她知道,二姐一向不喜欢她过问她的私事,可她终是按耐不住,抬起脸急问出声:“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
她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你可是在这里一整夜了?”安婧安静地注视着她,美目里隐隐有一丝亮光在跳动。
安乐不明所以,呆呆地回她道:“是啊。”
她一从秋猎大会回来,就被雅儿火急火燎地拖了过来照顾二姐,这一待就待了一整宿,最后不敌白天的劳累,才不小心睡过去的,她容易嘛?
安婧垂下眼眸,忽然有些悲戚地别过脸去。
“照顾我的这些事,交给姻她们就好,你把我送回我那儿吧。”
姻是二姐这两年才有的婢女。
二姐竟然情愿让别人去照顾她,也不愿她来照顾她……
多么明显的疏远离啊。
安乐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想想最近二姐对自己的态度,她便再按耐不住了,提高了音量,有些艰难地问道:“二姐,你到底为何要这般远离我!我到底是做错什么了?!”她之前因为个人原因,是有疏远过二姐,可自己这会儿不是都已经在给她示好了吗?为何二姐还是要这样对她冷淡!
“二姐,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气你了,你不要这样不想搭理我好不好?”安乐十分难过,攥紧安婧的袖子。
安婧面色悲戚,默默地看着安乐,她最是看不得这个人难过,可是……
“不是你的缘故,是二姐不好……”安婧难过地抿唇,浸湿了眼眸。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我就把你送走。”安乐恼羞成怒。
二姐想远离她,她就偏不要她得逞!
安婧敏捷地察觉到什么,忙急出声止住安乐:“与你无关,你勿要多管闲事!”
“怎么可能无关,你可是我姐姐!”安乐生气了,二姐可是她唯一的姐姐,她放在手心里护着都来不及,哪容得下别人对她肆意妄为!
是啊……她是她姐姐……她是她的亲姐姐……
安婧觉得心痛得更厉害了。
见眼前的人儿一声不吭,安乐气哼哼地一甩袖子就要走:“算了,你不想亲口告诉我,我还是一样有办法知道,你就留在这儿养伤,哪也别想去。”她的人,哪个都不许外人欺负了去!月儿的怨,她会替她报!二姐的仇,她更要替她报!谁伤了她的人都不行!
安婧见状,连忙一把扯住她:“我只是一时大意……任务失败罢了,你不许插手此事,你可是要不听话,决心让我担心?”
安乐最是看不得自家二姐难过的样子。
所以,她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她盯着安婧苍白的脸庞,思索良久,她带着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轻轻一笑:“好,那便依你。”
既然二姐这般强烈要求,她还能怎么办。
她只能发誓,她不会插手。
――她就只插个脚儿。
安乐去了安婧的住处,把服侍安婧的两个小丫头叫醒后,吩咐她们去她的院子好生照看安婧,她这才放心走出小筑。
黑暗中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地钻出,紧紧尾随她身后。
走着走着,安乐止住了脚步。
她垂目低唤了一声:“玄武。”
“属下在。”一把沉稳的男音响起,尾随之人现出了身形。
男人一如既往的面瘫,挺直的腰板,双目炯炯有神,坚定地盯着前方矮自己一个头的主人。
“你托‘影’内的人去查查,我二姐怎么受的伤,谁让她受的伤,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安乐眸中冷光一掠而过。
敢动我安家的人……我倒要看看他是何等神圣!
“是。”玄武点头,身形一动,霎时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