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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谢南栀:你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一)

他问我是否真的愿意嫁楚煜。

父亲对我严厉,对我寄予厚望,却也是爱我的。

我知他问这句话是何意。

陛下另有几位颇有才干的皇子,楚煜的太子之位,并不那么稳固。

但我嫁给谁,势必决定了谢氏扶持谁。

我没有过多犹豫便点了头。

我已不再那么幼稚了。

我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不是因为我与楚煜的婚约,而是因为我是谢氏嫡长女。

父亲能容许我在几位皇子中选,已是他对我的厚爱。

既然总是要做皇后的,那做皇帝的人,还是楚煜罢。

父亲见我果断,嗤笑了一声:“他倒是会在你身上下功夫。”

又说:“日后他若待你不好,只管与父亲说。”

“我谢长渊的女儿,不受委屈!”

楚煜并没有待我不好。

嫁去东宫的三年,是我此生最快活的三年。

东宫里只有我和楚煜,他每日回寝殿的第一件事,便是喝退左右,叫我将端着的肩膀放下来。

“如此一坐一整日,你不嫌累?”

我被人所称赞的端雅坐姿,楚煜极为嫌弃,“谢老头怕不是在虐待你!”

他说我在东宫可以随心所欲,想爬屋顶便爬屋顶,想光脚丫便光脚丫,谁敢胡言乱语他便拔了谁的舌头。

他仍旧常常带我出去玩。

茶馆,酒楼,集市,慈恩寺,望归山,天山池,处处都有我们的身影。

全京城都知道太子殿下宠爱太子妃,去哪里都形影不离。

有次他又带我出入烟花之地,说来了位新花魁,歌喉一流。

结果被一位老臣撞了个正着。

第二日便参了他一本,说他不顾礼法,不成体统。

他当朝反驳:“孤的太子妃,与尔何干?!”

老臣没告成他的状,倒是我被母亲喊回了家中。

当时母亲已经卧病了。

她和往常一般,温柔地握着我的手:“栀栀,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太子为何这般宠着你,护着你?”

我垂着眼睫:“母亲放心,女儿都记得。”

无非就是楚煜前有狼后有虎,需要谢氏的鼎力支持。

他宠我护我,做给天下人看,也做给谢氏看。

“嫁过去这么久,腹中没有动静?”母亲顶着一脸病容问。

我摇头。

担心她多想,又加了一句:“我并未多做什么。”

意思是我并未避子。

母亲却摇头:“傻栀栀,这种事情又不是只有女子能做,他做了又岂会让你知道?”

叹口气:“你且看着,他尚不敢让你有孕。

我不想再被母亲叫回家,便也不再随着楚煜恣意妄为。

能在东宫自由自在地待着,三五不时与楚煜爬上屋顶看一看星星,我已经很满足。

可即便是这样的时日,也终究太过短暂。

我和楚煜成婚的第三年,陛下薨逝。

陛下病重时朝局其实便已剑拔弩张,不仅父亲,连南辞都频繁出入东宫。

我嫁人这几年,南辞越发出息,胜仗打了不少,在民间也颇具威望。

有他们在,楚煜又是东宫正主,我并没有太担心。

结果也如我所料,楚煜有惊无险地继承了大统,我们由东宫搬至皇宫。

入皇宫的前一夜,父亲来看我。

“下次相见,便要喊你娘娘了。”

出嫁之后,我见他的次数并不多。

但每次相见,都觉他愈加意气风发。

就如同南辞不断上封的官衔一样,父亲威压愈甚。

我站在他旁边侍茶:“栀栀永远是父亲的女儿。”

父亲颇为满意地接过茶盏:“还记得自己姓什么?”

“姓谢。”我答。

“母亲教过我的,我都懂。”我说。

父亲更为愉悦:“如此,便无需为父多言了。”

一口饮尽盏中茶水,提步离去。

我垂眸放下手中茶壶,垂下肩膀。

-

搬入皇宫的日子,到底与在东宫时有许多不同。

楚煜更加繁忙,我更加不可能出宫,皇宫的宫殿都比东宫更高,楚煜不在时,我无法爬上屋顶看星星了。

楚煜登基,给了谢氏许多封赏。

谢氏一时风头无两。

入主中宫的第一年,母亲过世了。

过世前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我头顶的发:“我的栀栀啊,母亲知晓你夹在皇帝和谢氏之间左右为难,但身为女子,本就举步维艰。”

“你承了家族的荣光,便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况且母亲所料并无错对吗?”

“栀栀,你至今不曾有孕。”

我像从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乖顺地伏在母亲身边,轻声地应她。

我没有告诉她,我不曾有孕,是她上次提醒了我。

我背着楚煜,在用避子药。

楚煜才登大位,朝中文臣武将,大半在父亲麾下。

父亲并不将楚煜放在眼里。

若在此时诞下皇子,我能猜到父亲的下一步棋。

一个牙牙学语的幼帝,总归比一个已初具实力年轻帝王好掌控。

届时太后姓谢,首辅姓谢,大将军姓谢,只差改一个姓氏的大胤,是父亲所望的帝国。

楚煜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他常常在睡前抚摸我的小腹,说怎还无动静。

他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他要让他出生便是最尊贵的太子,他要他与他全然不同,不挨排挤之罪,不受夺嫡之苦。

很多次我都忍不住想问,你真看不出父亲的野心吗?

他看得出的。

只他不那么在意罢了。

他的母妃生他却待他不甚亲厚,先皇封他做太子,却令他处处背敌。

他的兄弟不是要将他赶出东宫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在他眼里,所谓亲情就如一件华丽的衣裳,蔽丑而已。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也跟他一样。

他常常说阿栀,我们是夫妻,我们才是同林鸟。

他与父亲之间的战争,他毫不怀疑地认为我应当站在他那边。

而他也同父亲一样自负,这场战争,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所以我生下皇子又如何呢?

谢氏若有不轨,他正好借机收拢皇权。

我不能指责父亲狼子野心,令他放弃那隐而不宣的司马昭之心;亦不能叫楚煜为了我而纵容谢氏继续独大。

我能做的只有让他们战争爆发的时间晚一些,再晚一些。

待再过几年,楚煜的皇位坐得更加稳固,谢氏权势不如今日之盛,父亲没有胜算,即便我生下皇子,他也不可能拿鸡蛋去碰石头。

我小心翼翼地调和着两方的关系。

在父亲面前,我一直是乖巧的,听话的,谢氏又的确是我唯一的后盾,他从来不疑有他。

在楚煜面前,我一直是温婉的,柔顺的,他将他一切炙热的情感都给予了我,他亦没有怀疑过。

他们都热切地盼着我能有一个孩子。

父亲指着这个孩子让谢氏在朝堂上的地位更加稳固,储君在手,他大可另有一番筹谋。

楚煜指着这个孩子让我与他更加密不可分,让我们变成真正的一家人。

唯独我,一碗一碗地喝着避子汤,祈求这个孩子不要来得不合时宜。

可世事便是如此,怕什么,来什么。

母亲过世没多久,太医诊出我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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