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为这不可思议的速度感到惊奇的时候,身体却突然一沉,像是折了双翼的鸟雀一样,双脚空荡荡的从天上栽落下去。
由于快速的降落,空气阻力化为强劲而又冰冷的气浪肆意地拍打着身体,那湍急的气流吹得我的脸颊又疼又痒,浑身从脚底凉到头顶。更主要的是那种强烈的失重感,给人的感觉好比以近每小时两百三十公里速度俯冲而下的过山车还要刺激得多——刺激得叫人想尖叫出声,胡乱挥舞四肢。
不过没等我叫出声来,身体就又在一瞬间由急速下坠变成静止浮空——不到三秒的时间,我和纱就从百米高空坠落到横中川的河面上。
当脚下离湖面只有不到两公尺的时候,坠落时的重力加速度以及来自于地球的引力不合常理的再次消失,我和纱再次无视重力的停留在两米空中,脚下就是微微泛着涟漪的清澈湖面。
“折!是折!还有纱也在!”
还没等我认清楚周围的情况,侧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软糯声音。扭过头一看,就看到一条平底船正停泊在距离我们四五公尺远的湖面上,而船上或坐或站着的有六个人,都可以算是我的熟人——分别为小井虚、小井弥两兄弟,以及和田刚、井上彻、井上玲子、山下直树四个孩子,在横山理人没有死去之前,他们与我的关系算得上是亲近。
骤然看到四名熟悉的孩子,我忍不住拧起眉心,略一回忆,就发觉在先前进入冰宫中避难的人群中确实没有他们四人的身影,只不过当时我正在为静的突然消失而感到不安与烦躁,根本没有发觉这一状况。
我和纱的突然出现吸引了船上六人的注意力,其中第一个发现我们的井上玲子一手扶着船帮,一手指着我和纱低声惊呼,至于其它三个孩子也都以显露出惊讶的表情,还有些许的喜悦与安心。
但小井虚和小井弥两兄弟的表现则与他们完全相反,两人脸色灰暗,在我的注视下甚至缩起身子,慌乱无措地颤抖起来。小井虚更是夸张地闭上眼睛,脸色苍白的呢喃着:“不是我们……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你们……”
“先到船上去,”
我正打算询问他们为何在此,但声音却被纱所打断。随后在咒力的推动下,我们往前飘飞了一小段距离,恰好来到平底船上空。这时,那股由下往上的浮力越来越小,我和纱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了船上——在双足落地的那一刻,提起的心脏也仿佛“噗通”的回到了原位。
我闭上眼睛,做了三个深呼吸,压下心悸的感觉,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井上玲子四个孩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井上玲子“嗨”地举起了手,一脸高兴地囔囔起来:“理人!是理人哦!折,理人没有死哦!是他让我们过来和他一起玩的!”
理人?!
骤然听见已经死去的孩子的名字,我先是感到一阵迷糊,随后一种寒意从背脊处升起,像毒蛇般爬遍全身,记忆中的一些线索骤然串联在一起——为什么唯独只有理人的记忆没有教育委员会抹消,又为什么在理人死后,相关家庭的大人都立刻采取了措施,让那些孩子不再与我亲近——我曾以为这是因为聚集在我身边的孩子被处理的实在是太多了,现在想来……可能他们觉得危险的并不是我,而是理人这个孩子。
理人是落水而死,绝非自杀,我能肯定这一点。但在他死后,有关他的记忆却没有被教育委员会所抹除,这极其的不合理——除非,理人并没有死。
不对……
我的视线恰好落在小井兄弟身上,又是一条线索浮现在脑中,那是从两兄弟在今早时的表现、以及他们与真村交谈后,由真村跟我说的那一番话中得出的一个思考结果——小井兄弟他们正在尝试用咒力来复活人类,甚至达成永生的目的。
这样……所有的事情就都都串上。
在理人落河之后,他的尸体并没有被人所找到,所以生死也就无从确认,或许出于这一点考虑,教育委员会并没有抹除他的相关记忆。而理人……无法确定生死的他被河水往下游冲去,或许是被小井两兄弟所救——从正常心理来推断,如果当时理人还活着,并且醒了过来,这两兄弟必然是不敢藏匿他的。
再从两兄弟正在尝试研究死人复活的线索来看,有可能当时的理人已经死去,后来真的被他们两兄弟所复活。
不过我并不相信死人复活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那么或许可以从另一个层面进行推断,当时理人处于一种医学上的假死状态,各种生理特征极其微弱,让两兄弟误以为是他已经死去,于是正好在进行相应研究的两兄弟就大胆的藏匿下尸体,用作实验用途,最后巧合的唤醒了处于假死状态的理人。
越是思考,心头的寒意就越是瘆人,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纱,却发觉她正按着自己的软帽,用一种如死水般平静的眼神盯着小井虚和小井弥两兄弟。当我看向她时,她也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横山理人?他去哪里了?”
她的声线与往日截然相反,犹如被冰霜所渲染过,带着一层能叫人感到不安的寒气。
“刚才,有个人在湖边用咒力攻击我们的船,然后……他……他就追上去了。”
做出回答的是小井虚,他苦笑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伸手朝着东南方向,也就是河流下游的方向一指:“如果你们要去救人,那请尽快吧,我和弟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的身体,完全动弹不了了。”
“攻击抑制吗?”
纱的唇抿成冷淡的线条,倒映着星光与月辉的眼眸冷冽得像是脚下潺潺流淌的湖水:“你们两个人试图攻击他?”
“对……对不起……我们只是……只是……”
小井虚脸色越发苍白,他无可遏制地抱着双臂,浑身抽搐起来:“他杀了川上先生……是他杀了川上先生……不对,是我们害死的……”
他的声音中饱含着强烈的痛苦与对自我的厌憎,呼吸的声音仿佛拉风箱一般,越来越沉重。
看见小井虚难受的样子,我正打算出声劝慰他,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纱念诵真言那有急又促的声音就传入耳中。随后湖面上涌起一道如箭矢般的水浪,径直腾空疾射而出,“啪”地抽打在了浑身颤抖的小井虚的身上,一下将他打翻在地。
“如果不想引发愧死的话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