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月微微一笑，倾城凄美，目光平淡如水，似对李奕辰的事毫不在意。
但转瞬后，她的眼中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自责与愧疚，还掺杂着悲伤和懊悔。
知恩图报是好事。
可是。
有些时候。
自以为是的知恩图报却会成坏事。
甚至还可能沦为……恩将仇报。
哼！
好个薄情郎。
梦中朝三暮四已经够可恶！
现实也真是好啊！
都有人主动帮忙送贱女了？
梅念真心里莫名更不悦，脸上表情也没绷住，目光渐冷，溢出情绪。
“呵呵，你继续，我很期待后续。”
李奕辰服了武明空的脑洞，虽然不信她的那些屁话，却也愿意听听这货还能整什么活。
武明空道：
“争，即奕！争命开棋局，以对弈赌局输赢论胜负，提前道定棋局规则。”
“一旦落子，无怨无悔，愿赌服输，不得作弊。”
“当年，我自以为用你成功引得武明月答应争命之后，便沾沾自喜骄傲犯蠢，自以为是给她定争命棋局的对赌规则。”
“那时她假意思索想了想，便说以情字为棋盘，让你当棋子，用你的情意变化论胜负输赢！”
“期间不可强来，严禁施法惑心作弊，否则算输。”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忍着恶心女扮男装主动接近你、对你虚情假意，想方设法令你真心动情爱上我。只为赢得争命棋局。”
李奕辰淡笑道：“呵呵，也就是个破赌约罢了，泡男人而已。小事一件，扯什么争命，还整個棋局对弈落子无悔，好像很高大上。中二狗。”
武明空摇头：
“你不懂，现实残酷，世事如棋，修炼就是一场对弈赌局。”
“若想安稳登上道途巅峰，既要有对奕之智，也需怀赌胜之运。”
“每一次突破都如赌似弈。证道期间若赌运不济便可能吃亏弱势，极难立于不败之地；对弈之时一步错，步步错，导致功亏一篑。”
“长生道途，争运夺命。”
“成仙路上，尸骨累累。”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失势丢命，道途断绝。”
“布局谋划影响未来，落子细节决定成败，你眼中的小事或可牵动天下苍生。”
“自信无错，但若自负，轻视小事，便难成功。”
“比如当年的我，认为夺嫡登基不过如此、一统天下轻而易举，轻视帝命棋局之争，自信过头，自诩聪明，完全不将与凡人生活了十六年的武明月放在眼里，致使如今沦为废物。”
“我自以为拿捏住你不在话下，令傻乎乎的武明月乖乖听话毫无难度，乱她奕心犹如喘气喝水一般简单。”
“然而，我错了，自信算计不成反被对手戏耍。”
“当年武明月看似随口一句话，其实暗藏多种目的和算计，步步为营，天衣无缝。”
“她让我自以为成功唾手可得，先给我看到一点希望，在我即将站在最高处沾沾自喜志得意满时便忽然逆转局势，凶狠残忍地将我打入绝望深渊，令我备受打击痛不欲生，把我当蠢笨猴子逗玩。”
“这可谓杀人诛心，我不止败得体无完肤，更是心起波澜气急破防几乎发疯。”
她连续重复以为二字，显然执念极深，悔不当初。
这倒是有意思，当年，十万年以来都在渴望修炼的老怂苟执念太重，内心深处生出错误期待，自我降智傻乎乎信了武明空的鬼话，当真误以为自己是修炼天才并非废体，暗爽喜悦激动无比，以至最后得知真相时失落万分痛苦不堪，可谓是被坏绿茶欺骗戏耍残忍诛心。
若武明空没说谎，百年前武明月便也是对她做了同样的诛心之举，得意情况类似，绝望方式相同，可谓是‘以牙还牙’，帮老怂苟报仇雪恨？
李奕辰心念及此，目现疑惑，明知故问道：“百年前，你不是成功让我自愿真心动情了么，怎会失败？又为何气急破防？以你的沉稳性格居然会几乎发疯？”
“唉——你以为令你动情很简单吗？我纵然自负，但为了攻下你心必胜棋局，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精力，期间所忍受的痛苦恶心远超你的想象。”
“你能想象自己追求一只蝼蚁时的感受那？”
“真心的。我发誓。追求你的过程令我生不如死，可谓比杀了我还令我难受，真是我有生以来的最憋屈经历。”
“首先，我暗中观察你，了解你的性格爱好与忌讳缺点，还特意把你编写的烂俗小说全部看完了……呕——”
“世间最痛莫过于此，那些书真是太难看了，其中的感情描述让莪吐了不知多少次！”
“你可真有脸，笔下男主永远都是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明明是没脸没皮厚颜无耻蹭吃女主软饭，却还一副理直气壮我当自强的虚伪姿态，净写所谓软饭硬吃那一套……”
“我实在佩服你异想天开的本事……”
听了这些话，李奕辰满脸仿佛看傻子般的表情。
武明空：
“当时我需尽可能多了解你，自然不能凭借喜好观阅你的小说，必须全都看过以有备无患。”
李奕辰：“白痴。小说虽是我写，但不代表里面的内容与我有关。我只是根据读者的喜好，针对性虚构，他们爱看什么，我便写什么。你即便全都看完，对于了解我也没任何帮助。”
武明空点头：“如今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那会我被武明月欺骗，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时我为了确保令你动情万无一失，甚至还忍着羞耻和恶心，在现实中带你体验虚构小说中的各种装哔剧情……真的，李奕辰，有些话我憋了百年……”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会喜欢臆想什么参见龙王战神回家的奇葩装哔套路。我真是服了。”
“你可知，好几次我反胃恶心至极，差点忍不住当场对你呕吐。”
“这点你别反驳我。我看得出，你非常喜欢装哔，确定以及肯定。你在装哔时很痛快，很爽，很开心。”
“因此我想尽办法助你在各种环境中装哔打脸满足臆想。”
呃……
李奕辰依旧无法反驳。
说起装哔……谁能不喜欢呢？
仔细回想当年事，武明空应该没说谎，这绿茶当年泡他时的手段的确非常棒。
各种让他身心舒服，懂他的爱好，避开他的忌讳，精准打击他的期待，可称完美。
除了装哔时没让他亲自出手之外。
几乎没有缺点。
他动情完全是理所应当。
并非定力不行。
而是妹子太懂套路苟心。
当然。
最关键的还是老怂苟不敢不爱。
开玩笑。
女修士脑子犯病来泡蝼蚁时，苟怂蝼蚁敢拒绝吗，自然是屁颠屁颠动情沦陷，身心一致深爱对方。
心念及此，李奕辰目现认真，忍不住问道：
“你既然知道我喜欢装哔，为何不彻底一点，让我亲自动手尽情嗨爽呢？”
对此李奕辰很不爽。
百年前，每次在现实中走爽文中的剧情套路时，都是他去拉仇恨吸引嘲讽，待动手打脸之时，却没他的事了。
全是小绿茶现身出手霸气打脸，他就像个吉祥物在一旁干瞪眼，就很憋屈。
虽然说他也享受到了众人的震惊恭维，有些装哔的爽点，可是自己不能亲自出手体验修士之威，着实感觉遗憾。
这点魔尊便做得不错，不久前在演武场上让他亲自出手装哔，真实感受修士的力量，威风凛凛，回味无穷。
听了他的话后，武明空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当我白痴’的表情，无语道：
“大爷！当年你是一介凡人废体，我带你装哔时的打脸对象都是些实力不俗的修士，我怎么让你动手抽他们？”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你动手时被法力波及一丝丝，便立即灰飞烟灭渣都不剩。”
“届时，我便满盘皆输，还争什么命？”
“武明月在开棋争命之前特别规定，第一局帝命之争不可让外力相助，我只能以一己之力拿下你。”
“我为了保证你的绝对安全，最多只能让你身临其境感受装哔爽感与众人震惊恭维，可没魄力一心二用既以法力助你拥有修为，又同时护你安危无虑……虽然可以做到，但我不愿冒险，懂吗？”
此话一出，李奕辰满脸不信，质疑道：
“小绿茶少洗白自己，你定然是见不得蝼蚁亲自装哔显摆，故意砍掉我的爽点。”
武明空冷笑：“洗白？你可以奚落我无能失败，但别质疑我的人格。”
“我武明空敢作敢为，何须掩饰……你想想，我都忍着恶心为你装哔铺垫付出那么多了，若是情况允许，让你亲自出手装哔显摆又何妨？”
李奕辰沉默，芽儿哟，小绿茶的话还真有道理，他竟又无法反驳。
好家伙，砍他爽点居然是为了他好，防止他意外死翘翘？
合着我还得谢谢您保命之恩咧？
呵呵。
原来坏绿茶也有稳健苟行的一面。
追求蝼蚁期间太谨慎了，没敢放开了玩，以至于当年老怂苟没爽尽兴。
武明空继续道：
“当年我付出大量精力时间，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你真的对我动情之后，才敢试探你之情意，以论争命第一局的胜负。”
“可惜……我终究自负了，把谨慎用在了错误之处，关键地方却傻乎乎自以为是，唉——”
武明月摇头叹息，自嘲一笑，语气中透出浓烈的无奈：
“我自出生以来，行事算计都是一帆风顺，从未失败过。即便面对自己最轻视不屑的蝼蚁凡人，也是谨言慎行，不留余力，周密谋划，用心布局，面面俱到，力求万无一失，保证结果必胜，没想到……竟还是栽在了你……和一个情字上。”
说到最后，武明空的眼里都是溢出明显的伤感，整个人就像被谁狠狠欺负过一般，声音更是似一位正欲哽咽抽泣的苦难女子，凄凄然然，悲悲切切。
？
你大爷！
你丫怎么一副受害者的姿态？
李奕辰又好气又好笑，给武明月此刻这语气整无语了，居然还脸表现委屈哀怨之意，丫的就好像爷是薄情负心的渣男一样。
“老嫂子，你合适点行不，爷忍你半天了。什么叫栽在我手上？当年我被你整得有多惨你丫忘了是吧？还搁这飙演技？想拿奥斯卡小金人？那会若非我命硬，又走了点苟运，早就被你弄死了……”
听到这里，武明空打断他的话，嘲弄道：
“李奕辰，你别天真了，百年前我若真有杀你之意，你以为自己能活到现在？”
不待李奕辰接话，她便转口，嘲弄问道：
“呵呵，李大善人，以你的智慧，不会真以为我当年没杀你是因为没玩够吧？”
“真以为我没有立即夺你气运是时机未到？”
“不然呢？”李奕辰冷笑。
武明空：“难怪武明月是傻瓜，原来根源是你，被你这傻瓜养大，岂能聪明？”
“哟呵，饺子皮挺硬，欠抽？”
李奕辰起身，阴恻恻一笑，俨然一副大反派的邪恶表情，目光玩味，看向梅念真：
“堂堂大靖帝君，若是跪下磕头学狗汪汪汪再扮演小丑滑稽逗笑，想必挺有趣吧？”
武明空：“我来此之前就意料到你会如此待我，对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你了解我就该明白，这些手段无法对我的身心造成任何伤害，毫无报复效果。”
“当年你若是听我的话去抽武明月，别固执重亲令我输掉第一局，我岂会翻脸无情狠心待你？”
听到这里，观天镜目光微变，暗道：下跪磕头狗叫汪汪汪是以牙还牙？
她心起波澜，有不好的预感，莫非……
哟呵。
李奕辰笑了：“合着当年我被你折磨还是自作自受？”
武明空摇头：“自然是我的错，怪我太自负，被武明月耍得团团转。”
“所以……我要报复！用你狠狠报复武明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不是让我自以为是沾沾自喜后绝望失落吗？”
“我便也要如此对你诛心。”
“我为了赢局，忍受了那么多痛苦，自然要疯狂泄愤。”
“你，李奕辰，便是我的泄愤对象。”
“在确认输掉第一局争命对赌后，我便欺骗你说：我接近你的目的其实是闲着无聊戏耍蝼蚁；带你各种装哔体验都是故意营造的假象幻觉，只为让你误以为自己是修炼天才而已；对你虚情假意也是要令你误以为自己被贵女看中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异想天开以为自己能够翻身改命……”
“如此可谓一举两得，既能令重视你的武明月痛苦心乱，又能对你诛心解气。”
李奕辰听出了话中深意，眸光更冷，迈步走向武明空，一副今天要你好看的表情，鼓掌道：
“呵呵，真能编故事，合着你想说我当年之所以备受折磨生不如死痛苦不堪，其实并非你的错，全都怪我不识好歹重亲轻爱，更怪武明月引你拉我入局先戏耍了你？你这招可谓一举两得。若是我如今没与武明月绝情断恩，你凭借此话中暗藏的离间计，既能洗白一部分自己当年的恶行，又可以挑拨我与武明月的关系，让我将当年受辱的仇恨转移到她那儿去，后续对她更绝情狠心。”
武明空表面不动声色，暗道这货倒也不算笨，轻易便看破了她来此的目的：
“我说的都是事实，绝无虚言，信不信由你。”
李奕辰继续走近武明空，笑容更浓，目光玩味：“无妨，待对你搜魂之后，便知真假。”
这时，梅念真直视武明空，认真道：
“细节！你方才说得不好，我想知道你争命的细节。如若不然，我便要对你搜魂读取记忆了，快把当年的事仔细说一说。”
听到此话，武明空便也无视李奕辰的威胁，完全不惧，施展法力，在房间内凝出一道法术光幕。
光幕之上，出现栩栩如生的画面，正是百年前的一幕幕。
？
李奕辰还未开口，梅念真便看向他，抢先道：“这是记忆投影，真实无虚，没有半点掺假，你看完后便知当年事的真相。”
大佬都这么说了，李奕辰便暂时先回到床上坐下，安静看向光幕。
百年前。
大靖。
盛京城，宁王府，大厅内，站着武明空与武明月的身影。
二人虽是姐妹，却并非胞胎，年龄相差不小，容貌上完全不相似。
一个是温情楚楚桃花眼。
另一个则是明骚天成狐狸眼，至少李奕辰目前是这么认为，废话，不骚怎么夺魂攻心？
那会的武明月正值青春，二八年华，气质温婉而古典，身穿简约质朴的水蓝色长裙，举止优雅得体，言语轻柔似水，乍一看就像勤俭持家、知书达礼的世家小姐。
五官精致，如诗如画，唯美无暇，琼鼻挺翘，点绛朱唇，秀眉若春山远黛，眸中流转澄澈清波，顾盼之间烨烨生辉，溢出幸福和喜悦之意，让人见了便心情愉快，不自觉脣角微翘。
很显然，百年前武明月的小日子过得挺不错，身形虽不丰腴，却也不显瘦，完全没有弱柳扶风柔若无骨的病美人之感，该有的地方相当之浮夸，只不过都被保守的长裙给遮掩掉了。
肌肤白皙温润，是那种自然健康的阳春雪白，而非是毫无血色的深冬苍白。
这都是老怂苟养得好。
李奕辰又回想起昨日见到武明月的一幕，心中莫名涌现心疼至亲的酸涩，差点下意识收回目光，不忍再看下去。
武明月性格没变，依旧重情感恩，说话时仍然会藏着小心思，可是外貌却变化太大了。
当时李奕辰都差点没有认出昔日的至亲故人。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轻软，酥酥糯糯，悦耳动听，润人身心，暖人灵魂。
她的笑容永远纯真无邪，比月光还洁净，能够治愈心灵，可以抚慰灵魂。
和当年一样看似楚楚可人惹男怜惜。
可……
那引起心动、勾起怜惜的源头却变了。
曾经是因为健康柔美。
而今却源自病态凄美。
弱不禁风，泪眼婆娑，含伤溢哀，整个人似是酸涩苦楚悲凉疼痛的集合体。
李奕辰虽不知道百年来武明月具体经历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武明月绝对过得不好，身心皆被摧残蹂虐，和百年前一对比简直……
呃……
等会儿。
一个废体凡人在百年时光的折磨下若还能像武明月那般年轻貌美……
貌似挺开心的吧？
这么一想。
沃曰！
她不惨反爽？甚至……靠，想什么呢，只是维持年轻有屁用，都病态凄婉成那样了。
都怪废狗武明空。
坏绿茶没有照顾好妹妹。
该抽！
李奕辰又在心中给武明空记上一仇，旋即再次将目光移向法术光幕，观看百年前的种种。
既想瞧瞧武明空要玩什么把戏，又想欣赏下健康状态下的武明月洗一洗心情和眼睛。
说实话，比起装哔震惊众人，看两眼昔日故人更能让李奕辰泄愤解郁。
杀机！
前所未有的浓烈杀机席卷而来！
这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