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贾母因为族产祭田一事对王氏那毒妇恨之入骨。
自然会牵怒薛姨妈这个买主。
更不可能让她靠近王氏半步。
大脸宝世事不通,探春抱恙在身,李纨漠不关心。
至于贾政那假正经就更不可能去见妻妹。
能在暗中提点薛姨妈的人,只能是王熙凤。
贾赦冷笑道:“那鬼女人病得半死不活还敢多管闲事。”
“真是不知死活!”
贾琮看着烛台上跳跃的烛光,轻轻笑了笑。
“爹,你跟提督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裘良不是很熟?”
他只略微提了一句。
贾赦顿时会意。
“老子这就让裘良去整得薛大傻子连他妈妈都不认得!”
说着命丫鬟铺开笔墨纸砚,一挥而就。
贾琮看着贾赦那铁画银钩的字迹,羡慕不已。
悄声提醒道:“爹,可别真整死了,那薛大傻子我还留着有用!”
贾赦诧异地看着贾琮:“等族产祭田还回来,薛家必定伤筋动骨,留着还有什么用?”
贾琮笑而不语。
他暂时还不想将商路之事告诉贾赦。
贾赦将书信封好,推开窗户,轻轻三击掌。
一名麒麟卫悄然现身,接过书信瞬间消失在暗夜里。
当夜。
五城兵马司司狱监房里,骤然响起薛蟠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原本下午只被裘良打断了一条腿,如今双腿齐断,面目全非。
次日清早。
薛姨妈赶紧打发薛蟠的随从带着银子去司狱送信。
让薛蟠无论如何再耐烦两日,只等王子腾回京,便一定能出来。
那随从足足塞了一锭十两纹银才让狱卒松口。
得以进入阴森腐臭,还带着淡淡血腥味的监房。
在最里间看见双腿齐断,倒在稻草上昏迷不醒的薛蟠。
随从大惊失色。
隔着栅栏轻轻唤了两声:“大爷,大爷……”
哪里还唤得醒?
慌忙赶回薛家老宅通知薛姨妈与薛宝钗。
“回奶奶,姑娘的话。”
“大爷双腿都被人打断,满身是血,一个人爬在草上。”
“奴才怎么叫都叫不醒……”
薛姨妈被随从的话吓得魂不附体,更是心如刀绞。
哪里还忍得住?
早已将王熙凤昨夜提点她的话抛在九霄云外。
让小厮随从套了马车,备了几件古董珍玩。
带着薛宝钗并几個丫鬟仆妇,急匆匆朝贾府赶来。
这次薛宝钗给出的理由,是专程来看望搬来东院听雪堂的林黛玉迎春惜春。
所以薛家母女连去荣庆堂给贾母请安的念头都没有。
递了帖子,从黑油大门直接进入东院。
听雪堂内。
林黛玉迎春惜春姐妹,得知薛姨妈跟薛宝钗前来。
带着三位女官姑姑众丫鬟仆妇纷纷迎出正房。
“给姨妈请安,宝姐姐好。”
三位女官姑姑见了薛姨妈,却只是微微颔首。
薛家不过是皇商,自然受不得她们的礼。
薛宝钗亲眼看见三位女官姑姑的风仪,心中不由的又是羡慕又是叹气。
迎春也还罢了,离她大选不过短短数年时光。
那惜春不过是还抱在怀里的孩子,居然也请了个宫中女官做教养嬷嬷。
而自己参加的不过是小选,根本就请不来教养嬷嬷。
莫要说是这些有司职有品级的女官。
便是宫中执事满了二十五岁出宫的寻常宫女,也不可能去商贾之家做教养嬷嬷。
早早就被寒门薄宦抢了去。
薛宝钗与众姐妹见礼后,便微微低着头,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心中念头百转,只叹自身命运不济。
虽然薛家也算家大业大,到底比不得这些公府侯门官宦人家出身的姑娘。
林黛玉心思何其敏锐。
见薛宝钗形容大异寻常,薛姨妈跟她们寒暄的时候笑容牵强。
哪里还不知道薛家母女今次来听雪堂,绝对不是来看看她们姐妹那么简单。
必定还有其他要事。
果然。
薛姨妈只稍稍坐了一阵,留下薛宝钗陪着林黛玉迎春惜春三人说话。
自己找了个借口去前院见贾琮。
贾琮昨夜被自家那便宜老子的字再度带来一万点暴击伤害。
所以从东府习武回来后,便老老实实窝在小书房里练字。
他不求能比得上贾赦,至少不能再继续狗爬。
见薛姨妈再度过府,哪里还不知道是贾赦昨夜那封信凑了效?
心中暗自冷笑,有些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琮哥儿……”
薛姨妈屏退自己带来的丫鬟仆妇,才吞吞吐吐地对贾琮说明来意。
贾琮笑了笑,装作自己完全不知道薛蟠出事。
“姨妈可知道今次又是为了什么?”
薛姨妈红着眼圈直叹气。
“随从小厮回来只说是在西洋番人的拍卖会上跟人斗了几嘴……”
“便被抓进了五城兵马司。”
贾琮心内暗笑。
薛姨妈是没亲眼看见薛蟠昨日在拍卖场上那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的样子。
跟开国勋贵中唯二两个实职之一的裘良怼上,不抓他难道嫌腥?
“不过是斗了几句嘴么?”
“那姨妈急些什么?”
“五城兵马司不比锦衣府森严,要出来容易的很。”
薛姨妈一听这话,顿时心痛如割,眼泪夺眶而出。
“你薛大哥哥两条腿都被人打断……”
“若是不接出来,万一落下终身残疾,姨妈这辈子还能指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