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清晨起来,冯妈妈连忙帮他梳洗打扮,穿戴的整整齐齐出来。
还是昨日那件金碧辉煌的雀金裘。
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冠前一粒核桃大小的绛绒簪缨。
院中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
戚有禄,郑多福,贾安贾乐设下天地香烛。
贾琮亲自点燃三柱高香。
奠茶焚纸后,再去宁府中的贾氏宗祠跟祖先堂两处行礼。
这次他心中无事,不必再如那天取丹书铁券的时候,形色匆匆。
心中暗暗呼唤贾代善那无良老头。
眼前只见锦帐绣幕,香烟缭绕,再无半分回应。
贾琮轻轻“咦”一声。
难道贾代善如今已经没有在贾氏祠堂里蹲着了?
刚要离开宗祠。
便见焦大快步行来,远远朝贾琮跪下磕头。
“老奴祝琮三爷万事遂意,加官进爵!”
贾琮连忙伸手拉他起来:“焦大爷爷,这可使不得!”
他哪里能拉动焦大?
焦大足足磕了三个头才顺势起身。
“老奴多谢琮三爷,西府大老爷亲自接老爷回府……”
“这偌大宁国府总算有了盼头,不至家业凋零……”
“老奴闭眼后也能有脸见我们太爷……”
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贾琮知道这些勋贵世家的亲兵家将最为忠义。
从来没有将焦大当做寻常老仆看过。
柔声宽慰他数句,才去上房见贾敬。
昨日贾敬回府。
尤氏立即搬离正堂上房。
自去挑了别处院子居住,倒也没跟着贾珍那混球住进天香楼。
见贾敬今日换下道袍,做在家打扮。
跟在玄真观看见的道骨仙风大为不同,另具一种文士风流。
贾琮进来,先给贾敬行礼。
贾敬连忙拉住他笑道:“敬大伯可是老糊涂了,忘了今日是琮儿生辰。”
“若不是你父亲悄悄打发人来告诉我,险些连寿礼都记不得备下。”
说着便命丫鬟取出四色寿礼并一本墨卷。
笑道:“这几样小玩意你留着赏人,这本是当年乙卯科墨卷,你学着开笔练笔都好。”
当年乙卯科人才济济,如今大都身在庙堂,分列大楚州府县道各处。
他只说是用来学习,却不提背后隐藏深意。
将来贾琮正式进学科举,这些可都是仕途人脉。
贾琮何等聪慧,当即会意。
连忙躬身谢道:“琮儿多谢敬大伯父。”
见贾蓉不在跟前伺候祖父,连忙问道:“蓉哥儿呢?”
贾敬淡然一笑:“小揍一顿,今早扔进了五军营。”
一句话说得贾琮目瞪口呆!
不愧是跟自家那便宜老子齐名的人物,一样雷厉风行!
陪着贾敬小坐一回。
贾琮顺路去天香楼给贾珍见礼,见他腿伤未愈,脸上又添了几道新伤。
心里默默为他父子点上一排蜡烛。
从此以后贾珍贾蓉的日子,必定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自会芳园角门回东院书房。
只见炕上堆得琳琅满目,直将贾琮看得眼花缭乱。
笑嘻嘻地道:“爹,你昨儿神神秘秘的就是取了这些东西?”
贾赦一样一样的指给他看。
“这是那天你看过的走盘珠,这是一副鲛绡帐,这是玻璃绣球灯……”
“这是一树血红珊瑚,还有羊脂白玉摆件……”
林林总总,宝色炫目。
贾赦最后才拿出一副金丝软甲。
眼底忽然涌现一层柔光。
“琮儿……”
“你这孩子也是个不省心的……”
“将来带着十二律还不知道会蜕变成什么模样……”
“这套金丝软甲是你曾祖父所留,先传给你祖父,后来留给了你爹……”
贾赦摸摸贾琮头上束发金冠,才接着道:
“在你爹手中算是宝甲蒙尘……”
“昔年在你曾祖父,祖父手上却是屡奏奇效,救过数回性命。”
“原本琏儿出京时,我想给他带上。”
“但他是文官,在平安州又有平安节度使看顾,用不上这副金丝软甲。”
“如今还是留给你罢……”
贾琮怔怔看着那副金丝软甲,霎时一阵暖意融融流过。
在这个热兵器还是雏形的时代,有它护卫等同多了一条命。
想不到自家这个便宜老子连嫡子贾琏都不给,却留给了他……
半晌。
贾琮平复心情,强自笑道。
“爹,那你自己穿着跟九叔打架用啊,留给我做什么?”
贾赦扑哧一声乐了:“臭小子,叫你穿上就穿上!”
“爹跟你九叔打架要什么金丝软甲!”
贾赦拿个荷包给他:“一千两银票也给你装好了,留在身边好用。”
又笑道:“你院子太小,我命厨房摆了几桌席面在听雪堂,那里毕竟宽敞些。”
“去见见老太太,假正经,再过去听雪堂,时间也差不多了。”
贾赦只说让他去见老太太,贾政,对邢氏却绝口不提。
贾琮低头想了想:“爹,不如今日我还是去正房见见太太吧?”
邢氏虽然蠢到无可救药,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嫡母。
今日都不去走一遭,平白惹人非议。
贾赦提起邢氏就烦躁得够够的。
“那个蠢妇有什么好见的?”
“你要去就去,回头被她蠢哭别找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