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举目望去,见正房里此时全是大房的人。
于是问道:“可打发人去告诉老太太那边没有?”
林黛玉抹着眼泪,撇撇嘴:“早打发人去了。”
“老太太带着宝玉探春湘云他们在荣庆堂里摆酒庆贺。”
“这会子还没有人过来。”
贾琮桃花眼微微一眯。
彻骨寒气从他骨子里直透出来!
很好!
邢氏还躺在床上生死难料,荣庆堂里居然有心情摆酒庆贺!
二房果然都是些黑了心肝的混账!
贾琮冷笑道:“摆酒庆贺?”
“难道是庆贺归还了敕造荣国府匾额?”
要说贾母是为了他进爵摆酒,他连半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为生母徐碧溪封宜人就更不可能,贾母昔年可没少磋磨小徐氏。
倘若是因为邢氏,那才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哪里有正主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旁人自去摆酒庆贺的?
贾赦脸色阴沉:“当然是因为匾额。”
顿了顿才道:“先不用管,由他们高乐去。。”
“等榆老太医过来看过你太太再说。”
倘若邢氏只是醒不过来还好说,万一真有什么不忍言之事。
他不将贾政那假正经揍得连贾母都不认得就算他输!
林黛玉心内暗叹二房凉薄。
好歹大舅母也是长房太太,刚刚又得了一品诰命。
于情于理都要过来探视。
就算外祖母是婆母,身份贵重,也断然没有连打发人来问一声都无的道理。
不多时。
只听郑多福在帘子外回话:“老爷,三爷,榆老院使到了。”
贾赦忙道:“快快有请!”
迎春姐妹便避让在屏风后面。
只见郑多福提着药箱,戚有禄领着一名须发如霜的老者匆匆而入。
榆老院使来不及跟贾赦寒暄。
先进内室去看邢氏情况。
一看邢氏面色便暗道不好,细细按过脉象后。
榆老院使将邢氏的头微微抬起。
方对贾赦道:“恩侯,令夫人这症乃是精血衰耗,水不涵木,水少滋荣故肝阳偏亢引起。”
“血之与气,并走于上,此为大厥……”
贾赦哪里听得懂这些药理,连忙问道:“性命可有妨碍?”
榆老院使指着邢氏后脑上的某个位置,轻声道:
“令夫人此处血瘀堵滞,气复返则生,不返则死……”
贾赦被他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刚想再问。
又听榆老院使道:“不过令夫人堵滞位置尚好,只要堵滞散开,气血通行,复苏有望。”
贾赦略略放心,接着问道:“倘若是散不开呢?”
榆老院使道:“那便由血瘀症转为离魂之症,直至损耗全部精气神,与世长辞。”
贾琮心里“咯噔”一响。
“脑出血?离魂症?难道邢氏以后要变成植物人?”
贾赦眉头大皱:“约莫还有多少时间?”
榆老院使笑了笑:“这个可说不好,三年,五年。”
“只要精心护理,离魂十年的病者老夫也不是没有见过。”
贾赦见他始终不提开方子的事,便问道:“榆老院使,拙荆之症不用开方?”
榆老院使道:“用二六汤加减便是。”
“七日之后,若是尚未苏醒,方可进参汤,届时也无须再用汤药了……”
贾赦正想问什么是二六汤加减。
就见榆老院使在戚有禄脑门上轻轻敲了敲。
“还不去开药箱写方子?”
“难道要祖师爷爷亲自写?”
戚有禄嘿嘿一笑:“徒孙哪里敢在祖师爷爷面前献丑?”
说着当真打开榆老院使的药箱。
取出纸笔开好方子,拿给榆老院使过目。
榆老院使接在手中看过。
捻着皓白长须,微微颔首:“先看过脉象?”
“加减的不错,总算没将当年学的东西丢光。”
戚有禄笑眯眯地道:“可不敢丢光,被唐师父知道了必定挨揍。”
榆老院使问道:“是了,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时候出的宫?你伯爷爷身体可还好?”
戚有禄笑道:“不久前出宫的,伯爷爷身体还好,多谢祖师爷爷记挂。”
贾赦贾琮看在眼中都是奇怪不已。
原来戚有禄的医术是跟榆老院使的门生学的。
难怪他开始想去太医院。
榆老院使跟贾赦略微攀谈几句闲话,起身告辞。
“恩侯再会。”
“来日复诊让有禄去接老夫便是,这西内小太监还当真吓了老夫一跳。”
逗着贾琮跟郑多福都是噗嗤一笑。
贾赦连忙奉上诊金,又命人去药房抓药。
这才亲自带着贾琮戚有禄郑多福三人,将榆老院使送出大门。
这么大雪天,将老人家从太医院请过来,怪麻烦的。
刚刚送走榆老院使。
便听见前方隐约有鸣鞭开道之声传来。
贾琮暗中皱眉。
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来?
这一天是过不完了?
细细一数,却是十三声鞭响。
贾赦索性站在门厅里,等着看这个时候还上门的混蛋究竟是谁。
贾琮指着官衔牌轻声唤道:“爹!是王子腾那白痴来了!”
贾赦看着人群冷笑了两声。
转头先对郑多福道:“小福子,你先回正房。”
“让二姑娘林姑娘跟姑姑们安排几个丫鬟婆子轮流护理。”
“王善保家的跟费婆子两个蠢货只许照顾太太,别的事一概不许她们插手!”
“是,老爷。”郑多福答应着回去正房。
贾赦安排好邢氏,暂时放在一旁。
看着喝道而来的二品武官仪仗。
脸上神情愈加森冷。
“这白痴来得正好!”
“看来今天真是个黄道吉日,先解决大小王氏那一双毒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