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看见那艘小船上那张病容犹盛的脸,瞬间大惊失色!
“要了亲命了!”
“姑父怎么会跑来北郊?!”
“有禄哥,小福子,快快去将姑父接过来!”
此地江风甚大。
林如海乃是久病之身,虚弱的就跟个破布娃娃差不多。
这个时代的风寒可不是什么纤芥之疾。
一场风寒要了人性命的事,比比皆是。
看着小船上那道瘦到连风都能吹倒的身影。
贾琮心头一暖,眼眶一红。
他如何不晓得林如海是放心不下?
所以才强撑着跑来江北大营?
“是,三爷!”
戚有禄与郑多福在江畔轻轻一点,宛若两只大鸟,同时飞掠上船。
连人带椅子,将林如海轻巧搬回岸边。
戚有禄半跪在林如海身前,细细看他脉象。
见林如海并无大碍,转头跟贾琮示意平安。
贾琮这才总算放了心。
林如海看着紧张兮兮的贾琮笑了笑:“姑父的身体,自己知道。”
“琮儿,你乱紧张些什么?”
贾琮笑而不语。
如今还是姑父,等自家那便宜老子下一封家书过来。
应该可以换個称呼了。
林如海扶着贾琮的手缓缓起身,笑着朝忠勤亲王与徒垚长鞠为礼。
“下官林如海见过王爷,六皇子。”
徒垚直撇嘴:“林姑父就是拿我当外人!”
“我就住在湖边小筑,天天见面,还要礼来礼去做什么?”
林如海看着徒垚温和的笑了笑,却不言语。
他可不是贾赦那誉满神京的混不吝。
一时兴起,能从勤政殿打到大明宫。
然后将一道盐政手令给裴云海。
“裴将军。”
“琮儿这孩子性子急,今早不等本官将说完话就跑了,没法子只能过来一趟。”
“还请裴将军莫要见怪本官来得太晚。”
裴云海接过盐政手令,仰头豪爽大笑。
有林如海出面兜底,这下他连半点担忧都没有了。
不但没有担忧,估计今次清缴教匪还能立个大大的军功。
将自家身上的一等子爵换个三等侯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琮儿这孩子好得很,恩侯兄后继有人!”
贾琮朝裴云海笑了笑。
这种话,自从他穿来之后,就听出茧子来了。
等林如海办完正事,这才小心翼翼扶着他在篝火旁边坐下。
将大氅紧紧裹在他身上。
想了想。
还是怕他冷,将自己身上一件貂皮褂子,也解了下来。
披在林如海身上。
徒垚朝贾琮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琮哥哥。”
“姑父这次出来,等回府去只怕林姐姐又要拿戒尺揍你了!”
贾琮装模作样愁眉苦脸地道:“只能挨揍了,不然还能怎地?”
那个心思敏锐,却又不乏坚毅刚强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牢牢长在了他的心里。
林如海看着贾琮温和笑道:“琮儿放心,今次不会挨揍。”
“姑父出来的时候,跟你姐姐说了,是忠勤亲王亲自相邀去行宫一聚。”
忠勤亲王立即瞪圆了一双细长眉眼。
“小王以为我撒谎不打草稿就算了,原来林如海你这眉清目秀的也会撒谎骗人!”
逗得贾琮哈哈大笑。
“六叔,原来你也知道自家爱撒谎?”
这时裴云海实在忍不住了。
微笑问道:“王爷,琮儿,你们这称呼是怎么回事?”
忠勤亲王嘿嘿直笑:“小王还以为裴将军能一直忍到半夜才问呢!”
伸手一把将贾琮薅过身边:“恩侯是小王三哥,所以琮儿当然是小王侄子!”
“连当朝圣人都是他九叔,何况小王!”
裴云海听得神色变幻,精彩纷呈。
难怪自家那个发小昔年号称神京第一纨绔,指东打西,所向披靡,原来如此。
说话间,夜色越来越浓。
十二律回报消息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将近子时。
忽然从北郊盐商庄子外,传来一道千百人汇聚而出巨大的吼声!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以牙还牙,以血偿血!”
“杀!”
“杀!”
“杀!”
贾琮眉头微皱:“焚香教盐丁动手了!”
此时。
空旷原野里。
四处聚集的焚香教盐丁,像是海潮朝屹立在北郊的堡垒汹涌席卷!
几座堡垒上空的气死风灯,忽然放射出耀目的光芒!
将整片原野映照的宛若白昼。
“砰砰砰!”
四声火炮齐鸣!
顿时压制住了那道巨大嘶吼。
贾琮变色:“何兴安哪里来的火炮?!”
裴云海丝毫不以为意。
“这里靠海,火炮当然是英吉利那边传过来的。”
“琮儿放心,咱们也带了火炮。”
“比他们这个好用的多,还要多的多!”
惊变开始,不过一柱香时间。
焚香教盐丁的声势,逐渐减弱。
无射从暗夜中闪身而出!
“主子!盐丁快要顶不住了!”
“有人组织他们准备撤离!”
贾琮淡淡地道:“无射,带十二律全部上去!”
“寻常盐丁放过,我要那个组织撤离的焚香教头目!”
“是!主子!”
此时,裴云海命人擂起战鼓。
全线冲击!
他带过江的火炮远比盐庄要多。
只见乌压压的士卒,跟在火炮之后,缓缓压制而去。
将盐庄围得水泄不通!
首先受到攻击的便是箭楼。
几声炮响过后。
箭楼倒塌!
藏在庄子里的何兴安四人脸色骤变!
“火炮!”
“是江北大营!”
“江北大营怎么可能无令渡江,连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