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带着徒垚等人,早在状元酒楼被那句破题炸开锅之前。
就悄悄离开了现场。
更不知道雅座里贾雨村跟应天学政说的话。
倘若被贾琮知道那什么劳什子学政说他“不肖乃父”。
绝壁会当场翻脸!
哪怕学政说得是他像贾敬也不成!
自家那便宜老子除了混不吝一点,哪有半分不好?
贾琮带着徒垚徒埩戚有禄,回荣国府东院。
才进院门。
就见顾添寿手臂上装了一张精巧手弩。
正在瞄准树上新生的嫩叶练习准头。
贾琮瞬间大喜,朝正房大声喊道:
“六叔!你回来了?!”
“这些天都跑哪里去了?”
当日甄家那群棒槌过荣国府来找死的时候。
忠勤亲王曾经说过这些人里,只有顾添寿适合用手弩。
贾琮当然还记得。
所以。
现在顾添寿手臂上这张精巧手弩,必定是忠勤亲王给他找来的。
不然顾添寿一个习惯杀手身份,连跟贾琮出门都不怎么愿意的人。
哪里去弄一张如此精巧的手弩。
果然,贾琮话音刚落。
便见忠勤亲王从西厢房里出来。
笑呵呵地道:“臭小子,吵什么吵!”
“杨老御医正在看病呢!”
贾琮愣了愣:“谁病了?怎么还要请御医?”
“我今早出去看榜的时候,大家明明都还好好的!”
忠勤亲王笑道:“自己不会进去看?”
徒埩徒垚却齐齐看着顾添寿手臂上的手弩,极为眼热。
兄弟两人一人扯住忠勤亲王一个袖子。
“六伯,我们也要手弩!”
忠勤亲王笑道:“垚儿,你跟琮儿差不多,年纪太小,可用不得这個。”
“你总不想等以后身量长成,一条胳臂粗,一条胳臂细吧?”
徒垚想了想那怪模怪样的样子,打了个大大的寒噤,也就不要了。
忠勤亲王顿了顿,才接着对徒埩道:
“至于埩儿么,用这手弩必需要眼疾手快,你这性子却是不成的……”
“以后等你习武有成,六伯给你找别的武器就是了。”
以徒埩那漫长无比的反射弧,只怕敌人杀到身边,他的手弩还没能放出去。
不如不要。
徒埩睁着一双牛大眼睛,挠着头发,半天才想明白。
“那六伯,我也不要手弩了。”
他们叔侄在院中说话的时候,贾琮早就抬脚进了西厢房。
进房便闻见浓郁艾香味道,扑鼻而来。
只见小翠儿闭目躺在外间锦榻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医,坐在小翠儿身边,点着一只不到三寸的艾香。
身上穿得却是寻常市井长衫,并不是御医制式官服。
贾琮的眼神落在那柱艾香上,心内微微觉得有些奇怪。
那道袅袅烟气,萦绕在小翠儿眉间与心窍重地上。
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久久不散。
跟在贾琮身后进西厢房的戚有禄,看见杨老御医登时双眼骤亮!
连忙恭恭敬敬站去他身边垂手侍立。
贾琮心中愈加诧异,难道戚有禄认得这位杨老御医?
忠勤亲王又是从哪里薅回来的?
想来应该不是神京。
此人看病也跟榆老院使的路子完全不一样。
不搭脉诊脉,而是点根艾香?
难道这样就算看过病了?
等那一柱三寸艾香完全点完。
杨老御医才对忠勤亲王拱手笑道:“王爷,这小姑娘的心疾,老夫的确有办法。”
“不过么,小姑娘要略微吃些苦头……”
说着他在小翠儿眉间轻轻一点。
小翠儿两道倒扫把眉毛动了动,悠悠醒来。
贾琮先是大喜,然后心中又有些不舍得。
“杨老御医,可要吃些什么苦头?”
小翠儿今年也才十一岁左右。
她出生年岁不详,生日也没有人知道,只能靠估算。
放在后世还是个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学生。
小翠儿睁开眼睛。
笑嘻嘻地道:“老爷爷,我不怕吃苦,只要不再做噩梦就成!”
贾琮连忙拉着小翠儿问道:“什么时候又做噩梦了?”
“怎么不告诉我?”
小翠儿笑道:“三爷那些天不是要考试?”
等贾琮考完县试,她做噩梦的频率也少了些。
便懒得再告诉贾琮。
小翠儿问道:“是了,三爷这次考上第一名没有?”
贾琮笑道:“当然考上了!”
“后天就带你去逛秦淮河,可好不好?”
他去瀚辰书院正式念书那天,答应了将小翠儿扮成小厮去秦淮河。
自然不会忘记。
小翠儿欢欣鼓舞:“太好了!我就知道三爷不会不记得!”
忠勤亲王跟老御医齐声道:“后天去不得秦淮河!”
贾琮张大嘴巴:“啊?”
杨老御医笑呵呵地道:“这小姑娘的幼年心疾,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好。”
“尤其开头两日是重中之重。”
小翠儿撇撇嘴两条倒扫把眉毛,立时耷拉了下来。
杨老御医看着小翠儿那两条倒扫把一半的眉毛,连自己的白眉都跳了跳。
贾琮没有留意杨老御医。
连忙笑着哄她:“等你病好了再去也不急,放心,我们还没到回神京的日子。”
“时间有得是。”
忠勤亲王笑呵呵地道:“可不是么,等病好了以后,想去哪里不成?”
他会这么大费周章将杨老御医请出来,自然别有原因。
只是没有跟贾琮等人说过而已。
戚有禄等他们谈话告一段落后,朝老御医单膝跪地行礼。
“戚有禄拜见师伯祖。”
“师伯祖?”贾琮恍然大悟。
这杨老御医敢情是神京太医院榆老院使的师兄。
杨老御医呵呵笑道:“起来说话。”
“你是榆师弟门下?”
“师傅是姓唐?姓李?姓张?”
戚有禄道:“姓唐,不过没正式拜师,只算半个弟子。”
杨老御医皱皱眉:“为什么?”
“你根骨上佳,又不是学不出来。”